眼前的时闻野,眼熟又陌生。
他表情喜悦,眼睛里一片清明,笑的时候,眼睛里的情绪毫不掩饰。
这个时候的时闻野,很像当初的小可怜。
却又和当初的小可怜有着截然不同的表情。
他没有任何隐藏的笑,没有任何掩饰地表达情绪。
叶南月总觉得时闻野的这个笑,非常眼熟。
而且……
叶总这个称呼……
她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念头。
“叶总,你来看我吗?”他皱眉看了一眼四周,“他们把我带到这里来,说我有病。”
“我没病的,叶总。”
他笑得太干净了,一点杂质也没有。
比当初的小可怜还要干净,就仿佛把自己身上所有的盔甲都脱得干干净净。
然后告诉她,你看我是无害的。
叶南月不喜欢这种刻意的示弱。
她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面前的时闻野就好像被她的动作伤到了一样,眼中清晰地闪过痛苦、自卑,“叶总,不是来看我的吗?”
细碎乌黑的发,垂在他额头,更显得他脆弱。
叶南月猛地打开办公室的门,对着外面排排站的三个人,低声怒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宁牧尘:“……”
风知礼:“……”
只有余沦胆子大,还带着怒气,“还不是因为你,让老大旧病复发了。”
旧病复发?
叶南月听风知礼提过很多次时闻野的心理状况很不好,她其实都没放在心上。
现代社会,谁都心里没点儿问题。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时闻野的情况这么严重。
她看着摆在自己面前厚厚几堆资料,没有翻看,就觉得心惊了。
“这是……”
“这都是我治疗时闻野开始,所有的病历。我做他的心理医生,大概有十年了吧!”
十年!
时闻野现在也才三十多岁,也就是说他从二十岁开始就已经看心理医生了。
还是风知礼这种非常知名的心理医生。
“其实病人的隐私,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告诉第三个人的。但是时闻野现在旧病复发,和你关系很大。”
“所以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时闻野的情况。”
他很熟练地抽出一本病历,“这是时闻野最初诊断结果,你看看。”
叶南月接过来,却没有勇气打开。
风知礼见她不打开,也不催了,直接道:“时闻野从小被送到国外去练钢琴。他年纪不大,一开始家里还给他钱,后来连钱也不寄了。”
“交不起钱,他当然连学也上不了,年纪又小,又没有生存的能力。最后就被送到了孤儿院。”
这些资料,叶南月都查到过。
接下来的事情,她也知道。
时闻野的音乐天赋被一个钢琴家看上了,钢琴家带走了时闻野,虽然没有收养,但是提供给了时闻野一个非常好的学习音乐的条件。
只不过那个钢琴家…
“那个收留时闻野的钢琴家,是个十足的变态。他不仅收留了时闻野一个孩子,还收留了很多个,有男有女,年纪都不大……”
“他不仅逼迫他们练琴,还逼迫这些年幼的孩子……”风知礼没有说出口。
可叶南月已经猜到了结果。
上流权贵的人,因为身处这个社会的顶端,根本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那点儿龌龊。
他们有,就会有人为他们送上门。
而那个风度翩翩,享誉全球的钢琴家,就是这其中的一个人。
他不仅自己享有,还把自己培育出来的硕果送到那些权贵的嘴边。
叶南月手下意识地捏紧。
“时闻野和其他人不一样,他音乐天赋特别高,对外是那个钢琴家的弟子,不用经历那些。”
“但是那个钢琴家因为喝酒和玩儿的话,早就弹不了钢琴。他一方面需要时闻野去外面为他撑场面,一方面又嫉妒时闻野的音乐天赋。”
“他教时闻野弹钢琴,只要弹错一个音,就饿一顿。”
“只要在外面弹错了,他就被压着观赏那些孩子被凌辱。”
叶南月呼吸滞了一下。
她快速地翻看时闻野的资料记录,上面写的很清楚,这是时闻野的自白。
自白后面,有风知礼的对他病情的评断。
冷漠!
即使面对自己从前的遭遇,也像一个旁观者。
她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看了诊断接过。
人格分裂。
幼年被父母抛弃、伤害,长大被钢琴家的压迫……
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太过残忍了。
求生本能让时闻野分裂出了一个冷漠的人格。
他不在乎所有的一切。
不在乎饿肚子,不在乎看到的那些肮脏。
他甚至都不害怕那些肮脏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之前,他一直都非常抵抗治疗。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就想通了一样,开始配合治疗。”
“时闻野的性格,你很清楚。他要是真的想做成一件事,就没有什么拦得住他。”
“包括他自己。”
风知礼看着对面的叶南月,“这次,同样是这样。”
叶南月:“……”
“他爱你,他想和你在一起。”
“谁也不能阻挡,包括他自己。”
叶南月想到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还有面对她时,腼腆的笑,
“他为了你,为了得到你的爱,硬生生衍生出来一个叫林深的人格。”
“你想过为什么吗?”
叶南月的心狠狠抽疼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是个怀揣演艺圈梦想的艺人。”
“叶南月,这个林深有什么深意,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
恍恍惚惚地走出了办公室,宁牧尘和余沦都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齐齐地看向她。
没有说话,但是眼神已经表达出了他们的情绪。
他们在怪她。
余沦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生气,“你和林晟在病房举行婚礼的时候,老大就在外面看着。”
“……”
“叶南月,老大是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你也没有必要这么折磨老大吧!”
“你知道老大在夜园等了你多久吗?”
宁牧尘也走了过来,他脸色也有点儿难看,但是比余沦克制得好,“swy的事情,我们会解决。老大这边,就要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