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
杨秋红送来的暖瓶，杨老太太倒是真心喜欢。
把它摆在客厅，客人来了，岂不是可以显摆一下自己有一个当医生的外孙女婿？
王兰芳给小姑子捧一杯茶上来，杨秋红赶紧站了起来。
今时已然不同往日，这个从山沟沟嫁过来的二嫂生了那么争气的儿女，自己凭什么还敢拿乔？
老太太的侄孙女薛菊豆带着三个男娃娃也来了，她一手牵一个，背后还背了一个。
“……”云霞的嘴巴张得老大，她和云妮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才几年没看到她，她怎么就有三个小孩了？
薛菊豆把背上的孩子解了下来，撩起衣襟就擦汗，
“哎呀，可累死我了，从昨晚十点我就开始走，走一段路又蹭一段车子坐，一直到现在才到。”
杨老太太皱眉看了她一眼，“你爷爷说你嫁到齐全县去了？那么山的地方，你脑抽了？”
那个地方山多岭高，几乎不能通车，很多地方要靠双脚走路，她说蹭车子坐，估计是人家看她带这么多孩子不落忍捎她一程。
云妮和云霞又对视了一眼，嫁到那个地方，可不就要走那么久。
“别说了！”薛菊豆一屁股朝板凳坐下，“那一年，孩子他爹到我们村作木工活，我一时耳根软，就跟他走了，现在孩子都几个了，想跑也不行了。”
她做姑娘的时候，好吃懒做惯了，在村里风评差，不好找婆家。
前几年她这个男人到她家帮忙做一个橱柜，跟她搭上了话，说是嫁给他的话，绝对不要她干一点农活，她一时心动就跟着他走了。
临走前，她爸爸气得说不认她这个女儿了，所以这些年，她也没有回过娘家。
刚开始到那种山旮旯，她还有想跑的念头，生了这几个小崽子，她就彻底老实了。
云妮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注意到她的指甲缝里有不少淤泥，证明这个懒姑娘也已经被生活磨砺成了一个劳动妇女。
薛菊豆这三个孩子目测也就是从一岁到三岁，她听到自己奶奶咂咂嘴，“你怎么这么能生？一年生一个？”
“他爹怕我跑了呗。”薛菊豆悻悻说，“大着肚子不是就跑不了了？”
云妮让狗蛋给三个黑乎乎的小孩拿糖，两个比较大的竟然会说谢谢之后，才从狗蛋手里接过水果糖，还知道把糖剥开糖纸，给那个最小的弟弟先吃。
狗蛋倒愣了一下。
他在育红班带过的小孩那么多，基本上看得出小孩子的素质，这两个一看就像是只知道在地上打滚的小泥猴竟然知道说谢谢？
“这是他们爸爸教的。”薛菊豆得意地说道，“我男人是下乡的知青，扎根广阔天地，种得了田，打得了家具，他什么都会。”
她这里正吹牛，大门口传来了一声大喝，“薛菊豆，你这个缺心眼的，给我出来。”
这一声大喝声如洪钟，惊得薛菊豆差点跳了起来，那两个大一点的黑娃娃高兴地喊了一声，“是爸爸来了。”
而后两个小人儿迈着小短腿争先恐后地往门口跑。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抱着这两个小娃娃进来了。
男子中等身材，脸上皮肤很黑，看得出来这几个小孩跟他很像，这时候的他一脸怒容倒有几分气势，
“你这个婆娘，趁我出门，不声不响就带着孩子不见了踪影，吓得我魂都没有，连夜赶到你娘家碰碰运气，你妈告诉我，有人看到你带着孩子来姑奶奶家了。”
杨秋生皱眉走了过来，“你是谁？这么大声干什么，看把小孩子吓得。”
他说的小孩是自己的孙女，杨妹妹被这个洪亮声音吓得直抱着爷爷的脚不肯撒手。
“对不起，我给您赔礼了。”这个黑汉子恭恭敬敬地朝杨秋生躹了一个躬，
“我是薛菊豆的丈夫，她实在是太让人恼火了，一声不吭带着孩子就不见了，我一路上跑得脚都起泡了。”
说完，他举起脚掌给大家看，破烂的解放鞋里那只脚掌上面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水泡。
“谁让你把好不容易打到的山鸡送给金寡妇。”薛菊豆梗着脖子说，“大家都在嘲笑我，说我自己家都没有山鸡吃，你倒好，还给别人送去。”
黑汉子叹了一口气道，“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跟他家男人老金是过命的交情，我不能眼看着他留下的儿子饿肚子。”
杨秋生把自己的孙女抱起来，他朝黑汉子赞许地点点头，转身劝薛菊豆说，
“既然是过命的交情，帮人家一把也没有什么，值得你生那么大的气？好了，既然来了就好好的吃顿饭吧。”
自这个黑汉子一进屋，云妮就注意观察了。
这个人长得虽然黑，但是他的眼神清明，神情不亢不卑，说出的话很有分寸，而且看见他们家这栋小楼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只有赞赏，没有贪婪。
云妮心里点了点头，恐怕薛菊豆这一回是走狗屎运了，这个男子是个靠谱的人。
“来，先吃点稀饭垫垫肚子吧。”当了哥哥的小彪分外不能忍受看到别的小朋友饿肚子，他到厨房舀了三碗猪肉粥，端出来招呼小孩来吃。
两个小娃娃恭恭敬敬地朝小彪鞠了一个躬，才伸手拿过稀饭，小彪忍不住夸奖了起来，“这么有礼貌的小娃娃，真是少见。”
——可惜就是黑了一点。
小彪悄声对狗蛋补了这么一句，然后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小娃娃总要拿他跟我妹妹比一下，比完之后就觉得身心很舒畅，我妹妹多可爱呀。”
狗蛋的脸顿时黑了，“你是不是在心里也拿我妹妹来比了一下。”
“没有的事。”小彪嘿嘿一笑目光游移了起来，“不过说实话，我妹妹确实比你妹妹好看了很多。”
“你这是以貌取人，小心失之子羽。”狗蛋背着手走开了。
他在心里得意地笑，臭小子，我妹妹昨天吃下了雪灵果，等明天白得发光给你看，如果再不白我就去找小伍叔叔要丽颜丹，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