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四周的树木肃然静默,惨白的月亮在云层里穿行,一地清冷银辉足足可以让人心生寒意。
“你们是谁?”万老太鼓起勇气看向不远处的两个黑影。
黑影沉默不语,却朝着她们慢慢地走了过来。
覃玉霞尖叫了一声,“伍参军,是你和伍再奇这个野种!”
刚刚从惊吓中镇定了下来,覃玉霞一眼瞥见是伍家父子,她一连串脏话就源源不断地从嘴里飙了出来,
“你们两个狗娘养的,我诅咒你们父子俩一辈子做太监,断子绝孙……”
伍参军面无表情地一脚踢了过去,硬邦邦的皮靴正好踢到覃玉霞的嘴巴,世界顿时安静了。
覃玉霞抱着万老太瑟瑟发抖。
昨天,伍参军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和表哥的对话播放了出来,她一回到城西,便遭到邻居的围堵追问。
她以前回娘家的时候一向是目中无人、趾高气扬,对邻居各种嫌弃,现在她的事情一瞬间传遍了全城,邻居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更有甚者,一些老光棍明目张胆地说,“你要是跟我在一起,我也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女人……”
“你敢要这种女人?”那些妇女嗤笑,“小心你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你看看,她不惜耍花招拆散了人家小两口,硬是嫁了过去,还把她那个丈夫玩弄在掌心二十年……”
“……”
她记得当时自己是抱着头窜回到的覃家。
这一刻,她从昏迷中醒过来,看到是伍参军把她弄到这个荒郊野外,满腔的恨意涌上心头,她忘记了什么是害怕,破口大骂了起来。
没想到,那个跟她相敬如宾了二十年的男子,竟然一脚就踹了过来。
剧痛之下,覃玉霞才想起,当年这个男子在河边跟人打架时候的狠戾,她顾不上自己喉头的那一股腥甜,抱着母亲,抖得更加厉害了。
深夜的旷野风很大,吹得低矮的灌木哗哗得响,覃玉霞却觉得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伍参军的一边脸在阴影中,另外一边脸却在月色里,覃玉霞看不出他脸上的神色,心里愈发惊惧了起来。
他这些年的变化并不大,跟伍再奇站在一起,很多人会误以为他们是兄弟俩,此刻,他伟岸的身形穿着一袭黑衣,俨然就是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俊朗少年。
覃玉霞迅速移开了眼睛,这个男子再怎么清隽俊逸,她也不敢再看了。
“就在这里挖一个坑吧?爸爸?”伍再奇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铁锹,慢腾腾地走了过来,“不用挖太深,不然野狗刨不出来。”
“好。”伍参军毫不犹豫地回答。
此刻的伍参军是阴鸷噬血的,“明年今日我们再来看看,她们是不是臭得连野狗都不吃!”
覃玉霞尖声哭闹了起来,“不要……别杀我……我再也不敢了……”
“杀人偿命!他们不敢的。”到底还是万老太有两分胆色,她扶起女儿,“我们俩烂命一条,他们却是富贵无边,你说,谁会舍得拿好命来换我们烂命?”
伍再奇懒洋洋说道,“万老太,你想多了,我们没做好万全之策,会出来找你们?”
“拜你们所赐,我此刻还在人民医院昏迷不醒。”伍参军冷冷说道,“我儿子现在在医院守着我,你放心,整个医院都有我们的证人。”
“你说得并没有错。”伍再奇的声音被夜风吹进覃玉霞母女的耳朵,低沉中带着一丝愉悦,“我们的命这么好,让我拿一个指头去换你们的命,我都不会乐意。”
两个女人终于有些慌张了,万老太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脊背,“你跟玉霞离了婚,我们已经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路人,你们把我们劫持到这里干什么?”
老太太满脸阴沉,一双浑浊的眼睛透着阴狠恶毒。
“我早已经警告过你,覃玉霞。”伍参军漠然道,
“我自从知道美灵没有背叛我,名利地位与我已经是浮云,只要你们不来惹我,我自然不去理你们,可你们竟然敢给我下蛊,我还留着你们的性命干什么?好让你们再去害人?”
“蛊?什么蛊?”万老太尖利的叫声在这个空旷的荒野犹为显得刺耳,“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否认是没有半点用处的。”远处传来了一个涩然的声音,“姥姥,去年端午,我看到你在堂屋中间埋下了一个装满了毒虫的罐子。”
万老太猛然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她急惶惶说道,“小伟,你胡说八道什么?”
“没有这种事情!”覃玉霞也断然不承认,“小伟,你肯定是看错了。”
养蛊的名声不论搁在哪里,都会受到大家的唾弃,也没有人敢跟她们这种人家结亲,是以,万老太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自己养了蛊的。
看到她们死不悔改的样子,伍再奇不再跟她们废话,他直接抡起铁锹挖起了坑,“我这就让你们下到地狱里,你们跟阎罗王去否认吧,看他相不相信你们!”
铁锹挖出沙土,抛到灌木根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万老太渐渐色变,这个小崽子看来是恨透了她们,估计今天是难逃这一劫了。
“哥哥……”伍再伟慢慢地朝伍再奇跪了下来,“我知道她们坏事做绝了,可是,她们毕竟是我妈和姥姥……请你饶过她们这一次。”
男孩语气哽咽在喉咙里,一小段话说得断断续续,话音一落,泪珠便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打在翠绿的草叶上,晶莹剔透的泪水顺着叶子慢慢地滑落了下去,消失在茂密的草根里。
伍再奇停下了手里的铁锹,低头看向自己的弟弟,他温声说道,“小伟,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站起来,她们不值得你为她们这样。”
“不……”覃玉霞朝儿子扑了过来,急切而慌乱地说,“小伟,你求求他们,我还不想死,小伟,妈妈才四十岁不到,妈妈还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