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经常对她说?那是谁?伍再奇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沉思少女娇美的侧颜。
月光下,少女纤长的睫毛微微向上卷曲,懵懂地睁着一双墨瞳不知看向荷池的哪一处,清澈的眼睛里似乎不染一丝世间的尘埃。
“愿摘下千束星光,将梦儿印悬在你窗,温暖这最美的晚上,愿籍着一室花香,将未来甜蜜构想,将爱情铺满如诗的晚上……”
伍再奇用略带着磁性的声音轻轻唱起了《摘星的晚上》,这是他最喜欢唱的一首歌,优美的歌词和动人的旋律充满了甜蜜的爱意,它就像一杯暖暖的茶,划破了夜的微凉。
寂静的夜晚,月色朦胧,树影婆娑,耳边是动听的旋律,云妮双手枕在脑后,心情豁然开朗,她随着伍再奇轻轻地唱了起来,
“……一生都感到庆幸从此遇上,燃亮我所有的希翼和盼望,让心中每份情,心里真感觉,来编织一世的寄望……”
被样板戏和革命歌曲教育了好几年的杨云妮,自从听过伍再奇唱的歌,赫然发现歌曲竟然还能这样唱的,她一有空就捉伍再奇给她唱这种“靡靡之音”。
伍再奇悄悄说,这种歌不但是涉嫌“毒草”的靡靡之音,也是会被批斗的“黄色歌曲”,他也不是经常唱,今晚看到云妮又陷入沉思,他不自觉地轻声唱了起来。
一曲既罢,俩人悄然相视一笑,让那余音袅袅回荡。
这时候,门口响起了一个轻轻的敲门声,伍再奇微微蹙眉,“这种时候了,还会有谁来?”
正打算出去开门,墙上一道黑影掠了进来,云妮眼尖,对正要拿石头掷过去的伍再奇说,“别,好像是许才根。”
果然不错,黑影朝他们急急跑了过来,脸上的神色有些慌乱,眼睛里也全都是懊恼,他看着月夜里站起来迎接他的伍再奇和云妮,语气涩涩地说,“我……我师父出事了。”
“什么?”云妮微微一惊,“你好好把事情经过说一遍。”
“是不是王俊杰?”伍再奇直接问了出来,“商和在宁城也不应该有别的仇人了。”
许才根重重地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狠狠地吐了一口浊气,“就是这厮,他打不过我师父,直接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枪,顶住我师父的头,把他带走了。”
“你没有被他看到吧?”云妮为了一句看似风牛马不相及的事情。
“没有,我正好回招待所拿东西,被魏清扬拌住了脚。”少年的眼睛里是无尽的怒火,他再次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俊朗的眼睛已经一片清明,他简单扼要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我们师徒俩,从你们这里出去,就到国光招待所去登记,要了一个房间。
我们放下行李之后,就到国光饭店去吃饭,吃完饭,师父说时间还早,要带我逛逛宁城,他让我回房间去把军用水壶带出来,装点开水好路上喝。
我让他在饭店等我,然后就走了,谁知道在招待所碰到了魏清扬,他带了一个女孩子在前台跟服务员骂骂咧咧。
一看到我,他就拦住了我,警告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我冷冷地告诉他,你在什么地方要干什么,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让他让开。
他却一定要让我发誓,我心里一恼,就问他,是不是想星期一接到我的挑战书,他才不情不愿地让开了。
可是,当我急急赶到饭店的时候,师父已经被一柄枪顶住了额头。
许才根当时一个闪身就躲在了一根柱子后面,一直远远地跟踪,他看到王俊杰押着商和进了一个宅子,自己才回来求救。
看着少年满脸的自责,云妮微微一笑,“幸亏你没有冲上去,不然,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王俊杰岂会放过商和?
他一身睥睨纵横的武功,就因为受了伤,十成功力也许只剩下五六成,你让一个嚣张惯了的人忽然丧失了跋扈的资本,他心中的恨意不可谓不大的。
“我是不会贸然冲上去的。”许才根的语气依然涩涩,“我师父一早就交代过,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要求我不停地说镇定这两个字,也一定不许我冲出去救他。”
云妮和伍再奇对视一眼,心里明白了,这是商和在保护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子。
这些年,他在龙源煤矿一直没有公布他们师徒俩的关系,就是怕漕水帮找上他,谁知道,解除了漕水帮的威胁,却没躲过王俊杰的枪。
“你冲上去也于事无补。”伍再奇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们去救你师父。”
许才根一脸犹豫,“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到来找你们,可是又怕连累了你们……”
“你想到我们就对了。”云妮的一双水眸在月色中发出熠熠光彩,“整个宁城,要是我们俩救不了你师父,就没有谁能救得了了。”
“走,回屋换一身黑衣服。”伍再奇不再说废话,他拉上云妮各自回房间。
他这是想起了上次救周荣斌的时候,他们如果去晚一点,周荣斌就被泼辣椒水了。
“这里不是革委会。”伍再奇望着眼前这一栋三层的花园小洋楼。
小洋楼看着就像是解放前的建筑,红砖,俄式尖顶,飘窗,露台,楼前是一个很大的院子,有几棵高高的泡桐树。
幽幽月色中,那些形如喇叭、粉紫色的小花长在弧度曼妙的枝条上,风中传来了一阵阵的甜香。
宋良曦应该就住在这栋小洋楼,云妮望着露台上晒出来的衣服暗忖,那一套正是今天宋良曦穿的运动服。
“是宋家。”伍再奇也看出来了,他面色凝重地望着只亮着一二盏路灯的小楼,低声说,“许才根,你在外面接应。”
“这栋楼是五十年代据说请了苏联专家设计的,墙体将近有一米厚。”伍再奇小声地告诉云妮,“它有一个地下室,商和很可能就是被囚在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