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人民医院。
儿科的大夫责备地看着鲁蔓,“你们对孩子也太不上心,这个孩子已经转成了肺炎,要住院治疗,不过,医院的床位十分紧张,明天才能腾出床位,今天先帮你们把针打了,明天中午过来住院吧。”
“那今晚我们住哪里?”鲁蔓皱了皱眉,“医生,我们是从弯弓农场来的,难不成又要回去?”
“没有法子。”大夫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双眉间的印堂,“这一段时间的倒春寒,很多孩子生病,医院一直没有空床位,我们医院的医生也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一旁的云妮接口说道,“祁嫂子,你娘俩今晚住我们杨柳巷吧,我们晚上就回学校了,家里正好空着。”
“这怎么好意思?”鲁蔓捋了一下自己女儿的头发,“我家上栋住你们那里,都已经十分麻烦你们了,我们娘俩又住进去,还真是……”
伍再奇拍了拍身边的祁上栋,“你劝一声嫂子,孩子要紧,折腾来折腾去,旧病没好,又添新病。”
“是,嫂子,我们反正已经欠了偌大的人情了。”祁上栋微微一笑劝起了鲁蔓,“常言说,虱多不怕痒,债多人不愁,我们索性再多欠一点。”
匆匆忙忙回到杨柳巷,已经是下午四点,狗蛋指挥鲁蔓,“阿姨,你把妹妹放到我房间,我今晚就去上学了,你们就住我房间行了。”
“谢谢哥哥。”打完了吊针的祁馨精神好了许多,她向狗蛋道了谢,“以后你来我们农场玩,我给你捉蚱蜢,放在火上一烤,可好吃了。”
论起这个,狗蛋可是行家里手,他笑眯眯地说,“这个不好吃,有一股子腥味,我告诉你,蜂巢里面的小蜂崽崽,那才叫好吃,在油里一爆,然后浅浅地洒上辣椒粉和盐巴……”
磨着蒙芳华硬要过来玩的吴盈盈在一旁撇撇嘴,“这么恶心的东西,你怎么就下得了嘴?怪不得你这么胖。”
这一下她算是捅到了狗蛋的马蜂窝,他呵呵一笑,“我刮大风的时候随便出门,不用担心风把我刮走,你行吗?你不行吧?”
祁馨却羡慕地对吴盈盈说,“姐姐,我就喜欢看高高壮壮的人,我以前也是胖乎乎的,人人都夸我可爱。”
“这几个小娃娃倒聊得挺来劲。”李红梅坐在葡萄架下瞥了一眼狗蛋的房间,坐在床边的狗蛋和吴盈盈正在说着什么。
祁上栋转头问起自己的嫂子,“嫂子,这几年,小馨怎么瘦了这么多?”
“她这是扯条了。”鲁蔓满不在乎地说,“小姑娘家家的,到底还是瘦一些好。”
祁上栋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爷爷老是在责怪自己,说自己连累了你们,还说你们是死脑筋,不知道变通,当初当机立断跟他断绝关系,你们何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
“尽胡说!”鲁蔓沉下脸,“过好日子的时候,我们就是一家人,有难关要过的时候就断绝关系,把自己撇干净,我们老祁家断断没有这种人。”
在一旁修理锄头的伍再奇随口说了一句,“冬天已经过了,春天还会远吗?”
“对。”云妮在一旁附和,“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
祁上栋和鲁蔓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吃完晚饭,院子的大门响起了敲门声,吴盈盈脸上一喜,她放下手里的茶杯走出去开门,“可能是我爸爸来接我了。”
刚刚打开门,吴盈盈还没有看清楚来人,就被一个女孩推搡了一把,吴盈盈一个愣神之后,她一抬手,一个巧妙的转身,那个推她的女孩就平躺在了地上。
“啊……”
随着一声惨叫,伍再伟幸灾乐祸地从门后走了出来,总算有人跟他一样,一进来就给人摔了一个脸朝天,
“哈哈,伍再兰,我明明交代过,让你别这么气势汹汹,你不听,大哥这里,连一只小狗,都凶悍得很。”
上次他来,被闹闹凶狠的眼光吓了一跳,他打定主意,这一回,说什么也要走在最后,这个院子里,连一只狗,他也惹不起呀。
“唉哟,你这个鬼丫头,小丫崽子,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人打了?你要赔我们医药费!”
这回进来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瘦削的脸,两只眼睛深深地陷在眼框中,微微弯曲的脊背,手上还驻着一根拐杖。
在葡萄架下喝茶的伍再奇仰头喝下手里的茶,心里微微一哂,这个老婆子终于要亲自出马了?
来人正是伍再奇名义上的姥姥,覃玉霞的亲妈万老太。
覃玉霞满脸心痛地扶起自己哎呦哎呦喊得震天响的女儿,她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你这个有爹生,没娘教的小贱人,把我女儿打成这样子,我可不会跟你善罢甘休……”
吴盈盈双手叉腰,“你瞎的?我一开门,她就推我,差点就把我推倒了!还有,你说我有爹生,没娘教,我告诉你,你想善罢甘休,我都不肯!”
“哇……”狗蛋张大了嘴,“我盈盈姐姐真威武。”
他到过伍家做客,自然知道覃玉霞母女俩对云妮有敌意,这时候,看到吴盈盈这么给力,他心情一激动,就喊起了我盈盈姐姐。
吴盈盈被别人骂了一声小贱人,她自己浑不在意,蒙芳华却恼了,她径直走过去,沉着脸说,
“这位同志,小孩子之间难免有些打打闹闹的不愉快,我们做大人的怎么可以出口伤人?要是我也骂你家小姑娘小贱人,你会怎么想?做人要将心比心,你家孩子是宝贝,我们家孩子却也不是能让人践踏的草!”
她向来脾气和顺,性情温柔,能说出这一番话,委实是心里气极的缘故,这一番话到说得铿锵有力,有理有据。
今天这个哭包却是有点用了,吴盈盈心里暗自嘀咕,她背起手,昂起头,“你们今天要是不向我道歉,我就找人说理,别以为我人小就能让你们欺负!”
覃玉霞目瞪口呆,她平时自持身份,轻易不会对人破口大骂,今天宝贝女儿被人当着自己的面,狠狠地这么一摔,自己心痛之下,说了几句重话,谁知道人家比她还要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