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才根母亲急切地问,“小朋友,我家小根呢?他说什么了没有?”
“说了,他说你别总是哭,等一下眼泪流到井里,更加要发大水了。”狗蛋呵呵笑。
“我不哭......我......”许妈妈忍住泪水,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一瞬间只觉得无限欢喜。
一股冷风从巷道深处吹出来,众人都打了一个激灵,傅繁义对云妮说,
“小杨同学,你赶紧把狗蛋带上去,这里太阴冷了。”
李红梅和小彪七手八脚地帮狗蛋穿好了衣服,一行人簇拥着狗蛋出去了。
到了招待所,伍再奇和黎景虎也回来了,他们听说了狗蛋的英雄壮举,都愣了,“小妮,小心你大嫂找你算账,你让他这么冷的天到水里。”
狗蛋却有不同意见,“我们大队的木匠春贵叔叔,他三九天都是要下河洗冷水,所以,我妈妈对于冬泳这一回事,不会大惊小怪的。”
“她大惊小怪了又能怎么地?”云妮抿嘴笑,“我上次在宰年猪的时候,挽的那一手刀花,难道只震慑了卢东桥?”
狗蛋一语道破,“我妈妈是吃记不吃打的人,你的这一手刀花,她可能会记得一二个月而已。”
“哈哈,那么下次回去,我就她面前用手劈一块砖。”
几个人正在房间里嘻嘻哈哈说得有趣,服务员带着一男一女进来了,云妮愣了一下,“安姐姐?你怎么来了?”
“云妮……红梅……”安心舒双眼红通通的就像兔子眼睛,她伸出双手抓着云妮的手,
“我二哥……我二哥他出事了……”
说完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跟我哥哥一起来这里干活的村里人给我们打了一个电话,说他前几天上班的时候……”
李红梅诧异地说,“你哥哥也被困在井下了?”
“嗯……”安心舒泣不成声,“我妈妈当场病了,我爸爸让我来看看情况。”
“哦……”狗蛋拉长了声音,“是一个叫安心庆的叔叔吧?安姑姑,你别哭,我刚刚还见过他。”
随行的高大鑫大喜,他抓住狗蛋的手迭声问道,“真的?小狗蛋?在哪里见过的?”
狗蛋挣脱了高大鑫的手,得意地说,“就在井下的巷道,那里被水淹了,那些叔叔伯伯们都出不来,我就下去看他们,安姑姑,你别担心,他们都挺好的。”
安心舒傻了:“他们大人都出不来,你怎么进得去?”
狗蛋告诉她,“有一段巷道的水只降了一点点,我也要仰泳才能进去,我刚刚把饭和水都送进去了,你就放心吧。”
“那真的是祖师爷保佑。”安心舒擦干眼泪,“大鑫,你去找个电话,告诉家里,让他们别担心了。”
伍再奇带起自己的军帽,对高大鑫说,“走,我带你去,办公楼有电话。”
“狗蛋,黑乎乎的,你怎么知道他叫安心庆?”李红梅好奇地问。
狗蛋摸了摸鼻子,“他自己告诉我的,他说,如果有人找他,就让我转告,说是让他们别担心,这水再抽半天,他们的小筏子就可以划出来了。”
“哎呀,这下我的心就定下来了。”安心舒脸上露出了笑意,“一听说二哥出事,我们家都乱套了,我昨晚一宿睡不着。”
李红梅拍拍她的肩膀,“估计明天早上或者下午,你们就可以见到他了。”
“我今晚要到井口等着,我非要等到他出来不可。”安心舒欢喜地说,“我觉得这个哥哥简直就是白捡回来似的。”
第二天,安心舒真的等到了她二哥。
她不听从任何人的劝告,硬是坐在抽水泵的入口处等,何妈妈看到她态度这么强硬,她像是找到了组织,自己也不不上去了,俩人就在那里吹了一夜的冷风。
当看到那一艘用网片和风筒做成的小筏子,慢慢悠悠地划过来的时候,安心舒双手掩住自己的惊呼,圆睁的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一片黑漆漆的水面上荡过来的小筏子,眼泪瞬间盈满了眼框。
而一直待在井下值班的救护队队员,则撒开双腿向井口外跑去,他这是要上去通知守候在上面的卫生院医生下来进行救治。
一时间,整个斜井出口处喧嚣了起来。
九个蒙着眼睛的汉子,被三辆拖拉机“突突突……”一路护送到了位于山坡上的卫生院。
一群家属婆娘们脚步生风地跟在拖拉机后面直奔卫生院,每一张面孔都洋溢着由衷的微笑。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是龙源煤矿建矿以来没有过的奇迹,这么大的透水事故,竟然没有一个人员伤亡,而且,受困于井下的十个人也全身而退,这种奇迹让整个煤矿像是过年一样,到处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病床上刚刚缓过来的何况伟温声安慰自己的母亲,“妈妈,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地上来了?”
何妈妈哭得更加大声了,“小伟,你怎么这么对妈妈说话?我更加难过了。”
“他这么说,不就对了?”狗蛋在一旁奇怪地问,“何家奶奶,你傻了?如果是我脱困出来,我估计也是这么对我妈说的。”
“你不知道,小蛋蛋。”何妈妈擦了擦眼泪,“我家小伟从小就不爱好好说话,我一哭,他一般是满脸不耐烦的说:哭什么?烦死人了……”
“哦。”蛋蛋了然,“何奶奶原来你是传说中的受虐狂,小叔叔好好说话,你不乐意了。”
何妈妈这时候已经把眼泪擦干了,她弹了一下狗蛋的额头,“胡说八道,我是说我小伟太可怜了,他心里肯定是受到了什么打伤害,所以对妈妈说话也有了顾忌。”
狗蛋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头走了,“我还是找小彪说话去,我理解不了你们这种当妈的。”
何况伟躺在病床上,被纱布蒙着的眼睛似乎在看天花板,他语气涩然地开口,“妈妈,我在井下,想了很多,大水冲过来的那一瞬间,如果不是师傅抓了我一把,我就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