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上车的古正冠也看到了她的手,十个手指头细长得犹如笋尖,露出袖子外的手腕就像一截莲藕。
摇了摇头,古正冠面无表情地开始干他自己的准备工作,“其实你们学生出来学工,要上我们机车头学习是很难的。”
“因为车上人多了也没有用,我们车上就只需要三个人,一正一副俩司机,再加上一个司炉。”
“不过,既然你来了,说不得也要让你见识一下我们工人老大哥在火车头过的是什么日子,所以,我才会同意你上车。”
韦邦辉也点点头,“对,小杨同学,你不知道,每次有学工的学生来,一下班他们就凑在饭堂说话,总说他们的岗位怎么怎么地辛苦,然后就总有人笑话我们,说我们最清闲,让人恼火得很。”
杜宽裕也开始拿出锤子开始检查,“小杨同学,我们现在要先检查车子,按照规定是要检查一个小时,行车安全大过天。”
“检查是技术活,你帮不上忙,就在这附近溜达溜达,等一下我们再喊你。”古正冠看到云妮不出声了,心里倒有了一丝小愧疚。
云妮这才知道,她能上到火车头还有点阴错阳差的味道。
她本来是因为自己抽到的是调度室,不愿意看到卢东桥,所以才跟木田园换,换了之后,她想到要坐上那个传说中的火车,心里还有了点小期待。
看样子,古司机估计也就肯让她上这一次火车头了,云妮心里略略有些遗憾,这么威风的钢铁兽,在玄明大陆怎么可能见得到?
云妮蹲在铁轨边,炯炯有神地盯着那直径一米的钢铁轮子,这就是自己重生的小福利吧?
见识林林总总古里古怪的交通工具,感受形形色色的人文风情,还体验各色各样的亲情友情。
扶着自己的膝盖,云妮慢慢地站了起来。
拿着锤子、铁棒反反复复检查的那三个人,终于停止了工作,古正冠说了一声,“开始运行。”
云妮等他们都上了车头,她也扶着扶梯爬了上去。
驾驶室大约只有四平方米左右,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中间那个大大的锅炉,杜宽裕已经开始了工作,
“小杨同学,这个炉子就是我们俩接下来要侍候一整天的家伙,你来看,这铲煤也是有讲究的,这一铲子铲起来的煤,前端要有十五厘米,后端要有三十厘米,还有,也不能乱铲,火烧大了浪费煤,火小了爬不上坡。”
云妮把自己的背包往驾驶室的墙上一挂,随手拿起一把铁铲,也学着杜宽裕的样子铲了一铲,没铲好,不像杜宽裕铲的那样好看,她正准备再试一试,韦邦辉开口了,
“不要紧的,能铲进去就行了,他那是瞎讲究。”
“我师傅就是这么教我的,我不能藏私嘛。”杜宽裕呵呵笑道。
随着一声长鸣,火车咣当咣当得往前开动,听着这铿锵有力的车轮滚动声,云妮心里有点兴奋。
左边的驾驶室是司机的座席,右边则是副司机座,她看了一眼,各种气门、手把、闸门、阀门、仪表看得她眼花缭乱。
火车开了一会儿,她就知道了古正冠说的顺口溜并没有夸张。
火车头真是又脏又热,车头两边过道上的煤渣,被车窗刮进来的风吹得四处乱散,这就会让你脸上身上都是脏的,大锅炉在那里熊熊燃烧,你躲在哪里都是热的。
车窗是司机要探头出去查看路况的,不能够关上,所以司机的位置,左边是大风呼啸的车窗,右边是热气腾腾的大火炉,云妮感慨了一声,
“古师傅,你这个位置,如果在寒风凛冽的冬天,那就是冰火两重天呐。”
古正冠点点头,“嗯,这个形容词有点意思,就是这个感受。”
“你老是要伸身子出去了望,这肩膀估计要落下毛病。”云妮看到他总是看一眼窗外,又甩一下膀子,就知道他这毛病应该挺严重了。
“唉,有什么办法?我这肩周炎已经好几年了。”古正冠叹了一口气,“烟囱排出的烟遮挡了视线,你不探头看不见呀。”
“夏天这驾驶室的温度怕不要到四十度?”云妮又问。
“四十还算是好的。”杜宽裕擦了一把汗,“有时候能到四十五度。”
云妮微微动容,她把启动灵力罩的心熄了,既然想来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还是老老实实地受着吧。
“杜同志,我估计古师傅以后也不会再让我上这火车头,不如,今天你让我试试?”她到炉边跟杜宽裕商量,
“我看了一下,你一分钟大概要投煤九下左右,如果我不行,我会停下来的。”
杜宽裕点点头,“那我正好歇歇,有时候,我一天要铲好几吨煤进这个炉灶,现在又是大干,多的是要干的活。”
古正冠回头看了云妮一眼,便由她去了。
这个工作一开始除了有点热,倒是没有什么难的,就是机械性地往炉灶里放煤,不一会儿,就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流花矿。
古正冠鸣笛进到了流花矿,云妮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她跳下蒸汽机头,看着一栋几十米高的楼,觉得自己真是长了见识。
“小杜师傅,这么威武雄壮的楼是干什么的?”云妮问了一声杜宽裕。
“这栋楼叫选煤楼,主要功能是把矸石从煤里筛选出来,矸石就是采煤的时候,混入煤里的废石头,大家也叫它矸子。”
云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来要把煤采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这一件工作也要这么多的部门协作才可以完成。”
“不错,我们龙源煤矿一、二万人,起早摸黑都是为了这些黑乎乎的家伙。”古正冠这时也插了一句。。
“嚯,老古,可以啵,带上女徒弟了?”一个三十多岁,皮肤坳黑,穿着一身工装的男人打量了一眼云妮。
“你好。”云妮笑笑,“我是随通县初中来学工的学生,跟古师傅出来见识一下。”
男人眼中掠过一抹欣赏,“你好,我是谭澎湃,就在这个选煤楼工作,老古,女徒弟也不是不可以的,我听说外省有些机务段开始组建女子包乘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