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妮,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咱们回家去,再晚可就没车子了。”门外伍再奇扬声唤了一声,这两个女娃,在厨房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你们赶紧走吧,这桌子,碗筷什么的,留着我慢慢再收拾。”外面的圆姑也在催她们走了。
云妮和李红梅对视了一眼,也觉得没有什么话要说了。
李红梅背上书包,兴冲冲地走出厨房,拉开院门就径直走了出去,出了院子大门的时候,想起自己还没有和众人告别,她一拍额头,又走回去:
“我都变傻了,没说再见就走了,好了,诸位哥哥姐姐,还有圆姑,今天多谢款待,我走了。”
“小妮,我看她高兴得嘴巴都咧到耳边了,你和她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呢?”云霞满脸的狐疑,看着李红梅再次掩门走了。
“没说什么,她让我们坐船回去,说是坐车要三个小时的路程,坐船的话,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云妮说完赶紧进了自己的房间,捡了些回家要用的东西。
衣服什么的她随意装上一点做做样子,空间里放了不少,要用的时候拿出来就行了。
随通县港务站,全名叫港务所客运站,位于随通县东南方,主建筑物是一座三层的楼房,正建在平江河边。
这座小楼长约四十米,宽约十米,楼下有专门卖票的窗口。
这时候的随通县,水路远比陆路发达,这港务所,是水路客运的枢纽。
港务所一天中最热闹的正是这个时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络绎不绝,有挑着几只鸡鸭准备过河的,有带着小娃娃准备买了票回家的,到处呈现出一派勃勃生机。
三湖被众人打发去买船票,云霞自愿留在候船室看行李,伍再奇则带上云妮慢悠悠地在客运站闲逛。
“港务所现在还挺繁华的,过上二十年,修了大量的公路,这个客运站就会变成一片荒芜。”伍再奇下了一个中肯的评论。
云妮己经很习惯听到伍再奇的各种预测,这时她的下意识的反应是:“那在这上班的人怎么办?又换工作?现在人人拼抢的好单位,过了二十年,就会弃之如敝履?”
伍再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人生万变皆有因,世事如棋局局新。二十年,足够很多事情改变了。”
——云妮撇撇嘴,二十年,很长吗?在动辙几百,上千岁的修士眼里,二十年,有时还不够闭一次关呢。
这一天,平江河边客运站码头的石阶上,路过的人都善意地看一眼这对站在一起的男女娃,男娃二十左右,身姿挺拨,气宇轩昂,女娃十二,三岁,普通的衣裤也掩藏不住一身淡雅出尘的气质。
这时云妮的视线停留在一艘停靠在岸边的货船上,那儿有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员工正在装货,他们的衣服背后端端正正地印着几个大字:为人民服务,胸前印着:随通县港务所。
这艘货船上已经装了不少麻袋装的货,云妮低声问了一句:“再奇哥,那正在往船上装的货会是什么呢?”
“瞧着应该是大米,那一大袋目测有一百斤左右。”
“再奇哥,你瞧瞧……”云妮用手指着仓库的大门,微微眯了一下眼:“我如果没眼花的话,现在从仓库里扛着一袋大米的,好像是红燕姐姐?”
伍再奇听到这也转头看了一眼:“你没有看错,是李队长家的大女儿。”
“不是说来这里卖票的?怎么还要装货?”云妮有些纳闷了。
“她一个农村来的,有的是力气,扛几个包有什么要紧的?”旁边正好走过一个穿客运站工作服,蹬着一双皮鞋的女人,听到云妮的话,就停了下来,满脸轻蔑地对云妮说。
云妮双眉一挑:“哦,我听伟人说过:艰苦的工作就像挑担子,有些人拈轻怕重,把重担子推给人家,自己捡轻的挑,这是不好的态度。”
——对付这种人,云妮有了心得,语录背好是关键。
果然,语录一出,谁与争锋,穿皮鞋的女人双眼圆睁,却又不敢反驳,鼻子里哼哼两声,转过身就走,把一腔怒气发作在脚下,直蹬得皮鞋“咔咔”作响。
伍再奇哑然一笑,伸出右手食指,在云妮娇俏的鼻子上,轻轻一刮:“你这个调皮的小妮,你惹她生气,日后她不得把火发到你红燕姐姐身上。”
云妮望着满脸宠溺之色的伍再奇,不由得轻轻哼了一声:“她若是敢做,我收拾她,只不过是费点吹灰之力而已。”
“那倒是,我小妮现在可能干了。”伍再奇看着她脸上的小嘚瑟,心中只觉得满满当当尽是融融泄泄的暖意。
河边习习的凉风迎面吹来,伍再奇恨不得眼前的时光就此停顿,他轻声自语:“并不是在最美的时光遇见你,而是遇见你,我才有了最美的时光。”
“再奇哥,你有些时候会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你这是打算走文艺青年路线了?”云妮歪着头看着伍再奇,黑白分明的眼中尽是戏谑。
伍再奇顿时气结:“我难得有一点感性的时候,你非得戳破……”
“哈哈……”云妮掩嘴大笑:“谁让你水仙不开花——装蒜?你这一身爆表的武力值,还想冒充文艺青年?”
“连爆表你都学会了?我记得自己没说过几次呀。”伍再奇又摇头了。
“走,咱们下去看看,我发现红燕姐姐脚步有些踉跄了……”云妮敛住笑容,拽了伍再奇一把。
九月底的随通港务所装货码头,李红燕肩上扛着一袋米,在炽热的阳光下,踉踉跄跄地走着。
她双脚打着颤,慢慢地挪上架在码头和货船之间的铁板,额头上豆大的汗滴在铁板上,立刻就蒸发不见了。
“快点,快点,慢腾腾地,什么时候才能干完?白白长得一副劳动人民的身材,原来却是个娇小姐,哈哈……”旁边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双手插腰,正在看李红燕的热闹。
李红燕咬紧牙关,没有理睬这个汉子,继续蹒跚前行。
汉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他伸出手,飞快地推了一把李红燕背上的麻袋。
李红燕正努力地保持平衡,这轻轻的一推,正是压倒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一个踉跄,眼看就要连麻袋一起掉进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