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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黄昏的时候,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花飞扬,绒毛一般的飘洒在天地间,美不胜收。

忽略掉大家一会要出宫回府的泥泞,这还真是好雪呢。

都说瑞雪兆丰年嘛,虽然颁金节不是年,但是在满人看来,这可是更好的兆头了。

十月里,地里庄稼也收回来了,金秋十月正是庆祝丰收的季节,没有什么比这更叫人开心了。

雅璃又是个爱雪的,笑着道:“快给她们点个火盆子。”

众人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便陪着雅璃说笑了。

因为雪越来越大了,所以晚上的宴会就结束的早了一点点。

烟火也比平时早了一点点。

但是这是除服后第一次颁金节,早是早了,但是烟火放的更多了。

这一点时间补起来了,也就不觉得早了。

大家出宫的时候,也都是夜里亥时中了。

雅璃想着今儿就不出去了,就住这里,这是自己的地方啊。

但是大家一走,胤礽就来传话,叫她赶紧收拾,带她回园子里去。

雅璃无奈的摇头,还是叫大家收拾起来。

起身大家都备着呢,就知道皇上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不多时,就见胤礽换了一身家常的枣红色袍子,大步流星的进来了。

自己撑着伞:“好了没?你就坐着朕的马车,朕与你一起。”

雅璃应道:“好了,我这不是准备好了么,叫人好生把孩子们照顾好,别着凉了。”大公主二公主四阿哥跟着他们回园子里,其余的就都住阿哥所里了。

“放心,布尔和她们以前先走了,叫老九送的,放心吧。”胤礽道。

雅璃点头,这回安心了。

她披了一件藕荷色的绒毛边儿斗篷,戴上风帽,就被胤礽抱起来了。

径自抱上马车,胤礽长腿一抬,就跟着上去了。

雪很大,打着灯笼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奴才们站在雪地里都是若隐若现的。

雅璃解开斗篷,马车里热乎乎的,显然是早就熏着了。

胤礽也脱了斗篷,将她抱在怀里,叫她坐在他腿上,这样就算是颠簸,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徐卫眼巴巴的看着车夫:“你可慢着点,晚点回去没事,要是颠着娘娘了,那可是大事!”

车夫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只是心说好好的皇宫不住,巴巴的就要去住园子,皇上和娘娘这是什么毛病啊!

马车缓慢的行走,雅璃不觉得颠簸,倒是挺舒服的,一开始还搂着胤礽脖子说话呢,不多时就听不到了。

胤礽只需听着她的呼吸就知道这是睡着了。

将她身子放的舒服点,抱着她,也闭目养神。

同时出了皇宫的八爷,刻意停了一步,等着何焯。

何焯早在殿中时候,就看见了八爷的眼神,显然是有话想说。

他也挣扎许久,觉得不该与八爷混在一起。

可是,真要是就此远离,是不是也有点假?

故而,八爷等着,他就上前拱手:“八爷吉祥。”

“屺瞻啊,今日大雪,正是个围炉的好时候,不如你我二人寻个好去处,饮酒说话可好?”八爷笑道。

“听八爷的吩咐。”何焯道。

两人便打马去了一处酒肆,这里一年四季不关门,就算是过年也照旧开着。

虽然没什么客人了,但是老板还是很热情的。

再说了,就是看着他们的穿戴,也不敢不热情。

毕竟八爷穿着皇子常服呢。

两人要了一个厢房,烫上上好的黄酒,叫了一桌酒菜,坐在那里。

“一别经年,与屺瞻再次同桌,竟真的实现了。”这几年,八爷寂寞的时候,自己独酌独饮。常想起何焯。

他们打小认识,何焯是八爷的伴读,曾一起度过很多岁月。自然少不了有欢快的。

“是啊,八爷可好?”何焯也感叹,当年雄心大志的八爷,如今又是何种心思呢?

“好,我要感谢皇阿玛,感谢皇兄。当年我一味的不甘心,来不及想多,如今想想,那皇位只有一个,何必去争?九死一生罢了。如今我还有命在,大好的日子虽然晚了几年,但是也可以好好过下去的。”八爷笑了笑,端起酒杯。

其实,他不知道的事,上辈子的八爷,虽然一时煊赫,但是也有一身伤病。

等他想明白,想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了。

此生,他能悬崖勒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来,敬八爷。敬咱们的好日子。”何焯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地了。

两人对饮一杯,八爷道:“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再说多少,都是多余,好在你一身才华,总算自救,也总算皇兄大度不计较。”

当年的事,何焯有多冤枉,大家都知道。

可是跟着主子,主子错了,你就错了。

就算是为主子背黑锅,那不是理所应当么?

何焯其实没有怨恨过。

只是一家老小走的走,散的散,死的死,他终究叹过命运无常的。

“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如今,我也是三品官儿了,苦尽甘来,没有什么放不下,八爷也一样,您是尊贵的皇子,过去的事,也该忘记了。”何焯又给他们满上杯子道。

“屺瞻说得对,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来,再饮一杯。多年不与你说话喝酒,我很是想念,今儿个,就不醉不归了。”八爷道。

何焯应了,与他又干了一杯。

抛开政事不说,其实两人还是很默契的,喜欢的东西也有很多一样的。

完全可以聊的很好。

天色大亮的时候,两人都是摇摇晃晃的起身。

八爷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屺瞻啊,你放心,以后你我同殿为臣,便是这般关系,过去的何焯,就当死了。过去的八贝勒也已经死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你我都可以从头来过。”八爷笑道。

“过去的事,放下,未必忘记。八爷曾是何焯的主子,只以后,何焯不能再为八爷效命了。但是同朝为官,也有举杯同饮,对坐博弈的时候。”何焯又举起最后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