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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园子里闹翻天,万岁爷受伤,在蒙古就立太子。

最重要的是,太子不是在乾清宫或者九州清晏立下的。而是蒙古的大帐中。

若是旁人还不知出了什么事,那也太迟钝了。

何况是一直关注这些的八爷?

他叹口气,不管是弘时做了什么,他都已经输了,输的一败涂地。尘埃落定,他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信步走去正院,他已经很久不来这里了。

与福晋无话可说。

“爷。”福晋一身藕荷色的旧家常袍子,脸色灰暗。她一头的首饰都是鎏金,却都是旧年的样式。

起身福了一礼,就不再说话。

八爷看着她,心里很是感慨。她一辈子没过过几年舒心日子吧?幼年父亲获罪,母亲早亡。寄人篱下。

嫁给自己,也没有几年就落到不堪的境地。便是自己最风光那会子,也没有宠爱过她。

八爷记忆力,八福晋有着娇艳的容貌,却从不爱对他笑。

“起来吧,爷来看看你。”八爷坐在桌上,看着屋里一坐比冰山慢慢融化在青花的大瓷盘里,丝丝缕缕的凉气袭来。

“我这也没什么好茶,爷凑合喝点吧。”八福晋从奴婢们手里接过茶盏递过去。

八爷接了茶,自嘲一笑:“是爷没本事。”

八福晋早不是当年那般害怕了,她淡笑了一声道:“说这些做什么,不过就是过日子罢了。”

“是呀,以后……怕是更不好了,你跟着我,受罪了。我也想过我都这样了留你受罪何必呢?一直休书送你走也罢了,可是再一想,你也没处可去。哎……”八爷叹息。他真的这样想过,不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何必叫她受罪呢。不需要她同甘共苦。

“爷说这话做什么,我总是八福晋,好不好,大婚那一日就定下来了。”八福晋一点也不难过,一点也不害怕。休妻?呵呵,他做不出。至少她还是他唯一的儿子名义上的嫡母。

“哎,罢了,不说这个。你也知道,京城中出了事,弘时……怕是不成了。”八爷喝了一口茶,将粉彩的茶盏轻轻放下。

茶确实不好,是旧年的茶,淡的没滋味,可是八爷似乎很久都尝不出茶的味道来了。

不仅是茶,还有所有的东西。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会连累爷?”福晋略微惊讶了一下,实在是她牵挂太少,没有自己的孩子,夫君不是自己喜欢的。

孑然一身的人,实在是没太多惧怕的。

“当初是我出主意,叫弘时投军。”八爷淡淡的。

“爷……也是好意。”福晋低声道。

“呵呵,好意?”八爷自嘲的笑:“却是好意,可是……是为了我,为了弘旺。想贪他的身份依靠。想叫他站稳脚跟。”

“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八爷说的轻描淡写,像是事不关己。

八福晋知道,他心强了一辈子,可惜命不强,他是累了。深深的累了。

可是这事由不得他。

“爷打算如何?”福晋坐下道。

“打算去圆明园外头长跪,直到皇兄肯见我。肯叫我说话,肯原谅宽宥了弘旺。”八爷坚定的目光看着外头。

福晋心里一滞,他不要他皇子的骄傲了。

是呀,为了他的儿子,他什么都愿意。

“我……不知道说什么。”福晋也自嘲的笑,一家子的日子,过的真是有意思啊,夫妻像是形同陌路。

“好了,就这样吧。也许以后日子更艰难。福晋好自为之吧。”八爷起身,就走了出去。

高大却瘦弱的身躯在阳光中投下阴影。

八福晋静静的流泪,却不是为了他。

她为自己无奈,为自己悲哀,为自己不值。

他叫自己好自为之,便是没有情感,也该是夫妻一体,可是,他叫自己保重。

呵呵,这一辈子还真是讽刺呢。

八福晋坐下,将一杯茶一口气喝到底,在她觉得,这茶不仅不寡淡,而且好苦,像是她无奈的人生一般。

八爷出了正院就往张氏那里去了。

张氏正在给八爷做衣服。他们府上如今一多半的衣裳都是自己做的。张氏又不放心被人动手,于是八爷的她基本都自己做。做不及了,才叫针线上做一半。

“爷。”张氏笑着抬起头看了一眼八爷。

八爷看着她,她也老了,皱纹也藏不住了。

“做这么多做什么,又不是没得穿。”八爷挨着她坐下,看着桌上那石青色的长袍,还有一个袖子没接上。

“爷的衣裳又不多,这个是薄的,很快就会做好。”张氏放下针线篓子,给他倒上酸梅汤。

“坐着说话吧,爷有事和你说。”八爷道。

张氏便乖乖坐着。

“有些事你不懂,爷不和你细说了。只是……爷要去请罪,不知道结果如何。要是不好……你就要自己度日了。弘旺……爷会尽量保住他的。”

、八爷淡淡的道。

“爷……”张氏一惊,站起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半晌她慢慢的坐回去:“爷,您做什么,我都听您的。我会好好的,爷放心。”

八爷欣慰一笑,张氏一辈子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管他要造反还是要做什么她都跟着自己,叫她做什么就是什么。不会反抗,不会疑惑。

“要好好的。大格格已经出嫁了,她不会不管你,女婿虽说不算什么高门,可是贵在对大格格好。至于弘旺,爷会保住他,也能保住。以后你生活无忧。”

八爷道。

张氏流着泪点头,她不能纠缠,不能给八爷添乱。

次日一早,八爷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跪在圆明园外。

大臣们上朝,人来人往,都惊讶不已。当年炙手可热的八贝勒,今儿算是沉寂了好多年了。

这会子一身素白的跪着,又是为何?

园子里很快就得了信,四爷伤重,一般事都没人烦他,玉漱殿里,除非是有大事,弘晴会来汇报。否则一切事都是有李絮打理。

四爷倒是没有特别工作狂非要过问。

李絮得知后,沉吟了会道:“爷,见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