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该起了。”大宫女轻轻的掀开帐子,挂好。便轻声的叫了一句。
“嗯。”纯妃睁眼,嗯了一声。
一个宫女过来扶着她起来,披上衣服。另一个宫女端来漱口水。纯妃漱了口,就有宫女拿来热帕子,轻轻给她擦了手脸,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
最先叫她的那个宫女端来金丝枣泡的茶,喂她喝了一盏,这才给她穿衣裳。
“天气冷了,给八阿哥那边的衣裳都送去没?”纯妃伸开手由着宫女给她穿戴。
“一早就送去了,这几日早晚都冷,主子多穿点吧。”大宫女一边给她整理衣裳一边道。
“嗯,你们看着办吧。”穿好衣裳,坐在铜镜前,梳了规整的头发,点翠首饰,后头一朵淡粉的绢花牡丹。一身藕荷色的旗装陪着同色的对襟袄子,淡淡的描了眉,扑了粉。
用过了早膳,便要出去了。
“娘娘那也不缺什么,一时我都不知道送什么好。”纯妃叹息道。
“主子备下的荷包就很好,都是各色各样的,娘娘准保喜欢。”宫女笑道。
“也只得这么想了。”纯妃勉强笑,她能拿得出手的,皇后娘娘那里什么会稀罕?不过就是心意罢了。
收拾好,便出了殿,一路往玉漱殿去。
“给娘娘请安。”纯妃进了殿,就见上首坐着皇后,旁边坐着恭妃,两人正笑着说什么呢。
皇后一身烟霞色的夹袍子,绣着芝草花样子,头上是东珠首饰,不施粉黛。
恭妃一身牙白的长袍,上面是米色的夹袄,黄金镶嵌南珠,也是极好看的。
“起来坐吧。”李絮笑道。
纯妃坐下便叫奴婢捧上那五十个荷包:“这是臣妾以往绣的,娘娘留着赏赐人的时候用吧。也不是什么好的。”
恭妃捡起一个,见是猛虎上山,绣的活灵活现笑道:“不常见妹妹的手艺,倒是极好。”
“姐姐笑话我,倒是姐姐的针线数一数二。”纯妃笑道。
“赏赐的荷包,叫奴婢们做就是了,你又何必辛苦?”李絮笑着道。
“臣妾特地来谢娘娘大恩,这点子东西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臣妾还给娘娘做了一身衣裳呢,只是边角上还没做好,只好先拿来这些凑数,还求娘娘不介意。”纯妃起身行了个礼道。
“得了,你坐吧,你给我做东西我不嫌慢。”李絮笑了笑道。
“是,臣妾多谢娘娘给八阿哥指的好姻缘。”纯妃还是恭恭敬敬行了礼的。
“弘昫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自然是要好好的寻一个合适的。那女孩子我是见了的,活泼可爱,长得好。正好给咱们弘昫,一个稳重,一个活泼,正好。”李絮想说的是,要一个活泼的才好带动弘昫那个低沉的。
“娘娘的眼光是极好的。听闻那英国公府的规矩极好,想来那小格格也是教养的很好了。”恭妃笑道。
“这倒是,到底是百年望族,一行一止都是极有规矩的,我都比不上人家。我十几岁那会,什么都不会。”李絮笑道。这也是真话,她十三十四的时候,刚进了府,确实也不会什么规矩。嬷嬷教了的都是前头记得后头忘了的。不像英国公家两个,那是一步步都踩着规矩长大的。
“娘娘的眼光,臣妾最是信得过,想来以后也好和弘昫相敬如宾。”纯妃笑道。
等纯妃回了碧桐书院,就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定感。
“主子可安心了,这下咱们八阿哥也有了好姻缘了。”宫女给她端上热茶道。
“是啊,英国公家里的嫡出格格,身份足够了。”纯妃淡淡的笑。
端起茶喝了一口,她爱喝苦丁。乍一喝苦的要命,可是慢慢的就有一股甘甜。淡极了的甘甜,你不细品就尝不出。
可是……再怎么甘甜,到底这茶还是苦丁茶。
她是个无能的,打从进府至今,也不会争宠,只能等。
那会子,她最是羡慕的,就是如今的裕妃。是呀,只要有个孩子,就是千好万好了。
她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求孩子能出息了就是。
可是弘昫的耳朵坏了那一年,生生打击的她不想活了。
老天何其残忍,连她唯一的孩子都不放过。她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孩子更是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这是为什么呢?
可是,没有答案,谁也给不了她答案。
她可怜么?可是这宫里那么多没有子嗣的女人,又可怜不可怜呢?
她慢慢也就不这么想了,皇宫就像是个磨盘,什么样的棱角都能磨平了。何况她从来不是有棱角的。
不管是她还是孩子,都不能像是皇后一般,有了委屈就找万岁爷哭诉。
呵呵,她又想,皇后何时需要哭诉呢?但凡有了委屈,万岁爷何曾绕过任何人?
孩子一辈子毁了,可他还是皇子,还是生在富贵窝里的金疙瘩。以后也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也算因祸得福吧。
同样是英国公家的格格,这样也好,起码与他六哥站的近了些,以后也会多些照顾了。没有个亲兄热弟的,只能这样靠上去了。
不像三阿哥,人家是以后皇帝的助力,自己的儿子却只能求个庇护。
有什么办法呢?
“主子?”宫女见她发呆好久,不由叫了一句。
“嗯,你说那花边,用金线搅了紫色的丝线绣了如何?”纯妃就跟本来就是说这个,并未发呆似得问。
倒是宫女愣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说给皇后娘娘绣的衣裳?
“倒是好,娘娘不喜欢太华丽繁复的花纹,这边上用金线和紫线捻了绣花极好。主子最会搭配了。”
“我瞧着娘娘的帐子是粉的,到底天气冷了,到了冬天这颜色就不合适。想来娘娘那是有别的,不过咱们也可再做一副,绣上缠枝石榴花,你说什么颜色好?”纯妃一根指头刮过茶杯,淡淡的问。
“冬日里,大红,暗红,藕荷色,深紫色都是好的,不知道主子打算绣纱帐还是布帐?”宫女道。
“前几年我见娘娘那有个里头是布绣着花,外头是纱只在边上绣花的,透着里头的银线花,倒是别有趣味,咱们也学着绣一个吧。”
“好呀,咱们库房里有浅粉色的绫罗纱,最是轻薄,里头配上大紫色的底面,绣上石榴花,想来一定好看。”宫女兴奋道。
“那边就这样做吧,赶着颁金节,给娘娘送去就是了。”纯妃笑了笑,便将之前的愁绪全都抛弃了,日子还得过,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