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复?!
这两个字重重的落进了我的心里。
一阵猛烈的风吹来,头顶的吊桥发出了哐啷的撞击声,撞击着我的耳膜,脑子都有些嗡嗡作响,我僵硬了好一会儿,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要慌乱,可开口时,声音却是掩饰不了的颤抖。
“你说,光复?”
赫连城笑了笑:“你刚刚不是问,为什么我会把八年前的那些事和南宫世家的人扯上关系?”
“嗯。”
“现在我告诉你,因为八年前,南宫也出现在了鬼谷。”
不知为什么,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似乎并不惊讶。
也许,在之前的很多时候,我都已经从南宫的言行中感觉得出来,他曾经见过我,他曾经在我的生命中留下过一些我不知道的痕迹,尤其那天傍晚在待月亭中,他那么深,那么重的在我耳边说“你不会懂的”,我似乎就全都懂了。
他背负着我们的记忆,但我,却并不知情。
可是,不管我如何的猜测,如何的揣度,我却始终没有猜到这一点。
南宫,出现在了鬼谷?!
而鬼谷先生当年所发的,是龙凤帖,只邀请各国国主的皇子皇女,南宫接到了这张帖子,这证明了什么?
南宫——是皇族后裔?!
一想到这一点,我的脑子里一下子像是炸开了一样,久久不能平静。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赫连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格外冷清的道:“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如果我们没有想错的,南宫,应该是皇族后裔,至于是哪个皇族——”
“慕容……”
我下意识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而赫连城看着我,也并没有反驳,显然,他和我所想的是一样的。
慕容世家,曾经中原大地的霸主,在经历了南北分裂,为南朝所取代,而后又一次统一南北,却在最后一任帝王无后的情况下,让中原大地再度陷入分裂的状态,这个皇族,这个姓氏,已经在人们的视线中消失了近百年了。
唯一还能让世人记住的,不是曾经帝王的名号,不是他们轰轰烈烈的战绩,反而是一个女人,和与他一同归隐的慕容家的一支。
慕容夫人!
我一下子转过头看向赫连城,他也默默的点点头,道:“如果我们没有猜错,南宫,或者说南宫世家,应该也就是慕容夫人那一支的后裔。”
“据说慕容夫人与她的夫君一直隐居在中部,在当初中原陷入分裂战火的时候,的确有人曾经对他们动过手,而他们也就离开了那个地方,据说后来流落到了楚地之后,就再没有了音讯。人们对他们的下落有过很多猜想,有人认为他们早已经被人狙杀,也有人怀疑,他们是隐姓埋名,更改了自己的姓氏,也更改了自己的身份,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繁衍生息,重新积累自己的力量,期待东山再起。”
“而有的事,或许你不知道,但在我们玄武国,流传着很多关于慕容夫人的传说,这都是我母后一族的人所记录下来的,他们曾经在中部有过自己的产业,也同样在江南有过一个自己的军事基地,那个地方叫——环翠山庄。”
“环翠山庄?!”
这四个字,我并不陌生!
虽然只听到过一次,可因为是南宫,因为他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说出口,所以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刻在我心头,我的耳边一下子又回响起了那天傍晚,我在大殿外听到的他沉重的声音——
“侄儿愿自请回到环翠山庄,不再见她一面。”
南宫,真的是慕容家族的后代?!
我死死的握着赫连城递过来的缰绳,上面粗糙的毛刺扎进的手掌,带来阵阵痛楚,可我丝毫感觉不到,眼前我所面对的,不啻翻天覆地,似乎将我过去的一切,都推翻了。
但细细想来,这一切并非无迹可寻。
当初在我的房间里,南宫看到我誊写下来的参合陂界碑上的那首诗,当提到慕容夫人时,他的神情就非常的奇怪。
而且,五大名剑分别藏于几个联盟国的皇族手中,只有东方的月魂剑,不在凌家的人手里,反倒被他所掌握,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至于南宫世家权倾东方,富甲天下,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家族能做到的,当初四大家族之首的苏家能做到这一点,也是依靠皇族对他们的扶持,而现在南宫世家的实力,只有一个真正的皇族,才能达到如此的影响!
还有南宫煜最后对南宫说的那句话——“我原以为,你会是历代继承者中最有可能的人,却没想到,你比任何一个人,都令人失望!”现在想来,他们是一直希望能够东山再起,并且希望能在年轻一代的人当中选中一个,成为这件事的执行者。
而南宫,和凌家的人走得这么近,又身怀绝世武功,掌握月魂剑,他应该是最有可能光复慕容家族,登上皇位的人。
如果纯粹是反抗朝廷,那么他们的身份就是逆贼,当然会被群起而攻之,但如果他们的身份是慕容氏的后代,那么他们的起兵就是名正言顺光复前朝,也许会有不少人希望重新迎来中原统一的盛世吧。
可是——
我突然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当初在鬼谷的青龙国的三位皇子应该都见过南宫了,尤其后来,凌少扬和南宫又走得这么近,他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于是,我立刻问道:“如果照你这么说,凌少扬应该也在那里见过南宫,他不可能推测不出南宫的身份,为什么他们对南宫世家一点防备都没有?”
“不,他没有见过南宫。”
“什么?”我大吃一惊:“为什么?”
“南宫出现在鬼谷,是论道进行到第十天的时候,他一个人没有带任何随从,而且一直蒙面,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也几乎没有和任何人开口交谈。”
“鬼谷先生只在第一天的时候叫了他的名字——弥真,但似乎是一次失误,所以在后来的日子里,鬼谷先生没有再叫过他的名字。”
弥真?
原来这就是南宫的名字,南宫弥真?!
“我想鬼谷先生如此敬重慕容夫人,他知道南宫的身份,所以向南宫发出了龙凤帖,而南宫世家当时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过去大白天下,那样会招来很大的威胁,所以南宫虽然到了鬼谷,但一直隐瞒着他的真实身份。”
我点了点头,这时,我也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南宫都没有名字,连他的叔父都只称呼他为南宫的原因了。
当初鬼谷先生叫过他的名字,一定被凌少扬他们听见过,这个名字便不能再使用,所以一直以来,他就索性无名,只以这个姓氏作为自己的称呼,连他的叔父也是如此。
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有些疑惑的看向赫连城:“那为什么你会知道南宫的身份?”
“其实我当时也并不知道是他,也就是在前些日子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才确定,南宫就是当初我们在鬼谷见到的那个叫弥真的男孩子。”
“什么机会?”
“东平王府的比剑。”
我心中一凛,转头看向他,只见他的目光中绽出了精光,似乎又回到了东平王府的那一夜,清渊与月魂的巅峰对决,他说道:“名剑是有剑灵的,他们之间会相互感应,相互召唤,相互吸引。虽然其他几把名剑都被各国的皇子皇女所佩,但八年前他们毕竟年少,唯恐有失,所以并没有将其他的几把剑带在身边,只有我带了。”
想来也对,玄武国当时已经有很久没有在中原露面,这一次赫连城南下,算是疯狂的大胆,自然应该将清渊剑带着防身。
“而那个时候,我发现清渊剑和别的剑有了一种呼应,我就相信,鬼谷有持剑的人,而这把剑,就是月魂!”
原来是这样,他是通过月魂剑判断出南宫的身份的。
也难怪当初在东平王府,南宫能那么轻易的判断出他的存在,原来在八年前,他们已经有过一次意识上的交锋。
我急忙问道:“那,你们当初交手了吗?”
“不,并没有。”
“为什么?”
赫连城看了我一眼,目光一下子变得有些深,我隐隐感到这件事似乎又跟我牵上了关联,于是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那一天,你和凌少扬,还有南宫,你们出事了。”
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振聋发聩,我猛的一颤。
但这一声,却并不是我脑海里震荡的声音,而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发出了这样的声音,赫连城脸色一变,抬头向上看去,却见那在横在河谷中央的链桥突然晃荡了起来,隐隐看到上面两个身影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跑来!
阿郎和洛木娜!
他们也已经看到了河谷边的我们,急忙从那倾斜的山坡上飞奔下来,两个人都是气喘吁吁,面色焦急,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
赫连城转过身,等着他们飞快的跑到面前,先问道:“你们都办妥了吗?”
“办,办妥了。”阿郎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的道:“我们把所有线索都引向了西北那一角,就算青龙国的人要来追击,他们也一定会把大部队指向那一方,桑格的人一定会阻拦他们,所以没有问题。”
果然,赫连城果然是这样考虑的,而且他们现在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显然,已经不准备给我任何选择的机会了。
不过,他们的面色,看起来似乎有些奇怪,尤其两个人都看向了我,目光显得很紧张。
赫连城也感觉到了:“你们怎么了?”
“我们,接到了一个消息,从边城传出的。”
“什么消息?”
洛木娜看了我一眼,一字一字道:“凌少扬,死了。”
这一刻,我的脑子一下子空白了。
耳边嗡了一声,草原上凛冽的风声,还有赫连城下意识的低呼完全被隔绝开来,来来回回之听到一句话在耳边回响着——
凌少扬,死了!
凌少扬,死了?!
赫连城的脸色也变了,看着他们:“消息准确吗?”
“应该没有问题,凌少羽在前几天从军营回到了召业皇宫,据说现在政局动荡得很厉害,而且南宫世家之前原本是要南下,现在才发现,他们根本没有走远,而是在离召业不远的地方静候,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已经很快赶了回去。”
“他们有什么动作吗?”
“消息被封锁了,现在暂时还不知道。”阿郎说道:“不过,整个青龙国已经发出了讣告,全国斋戒茹素,为青龙太子守灵。”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是啊,那一刀,是我亲手扎进去的,虽然后来我突然破门赶到的赫连城带走,但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回头的一瞬间,看见他躺在血泊中的样子……
可是,他真的就这样死了?
是我杀了他?
这一瞬间,我只觉得眼前一片发白,身子像断了线的木偶,倒下了。
在梦里,我好像又听到了他低哑的声音,那么空洞,在耳边沉重的响起——
“如果我和你之间,一定要结束,只能是我死。”
“否则,我还不会罢手,我会像疯子一样缠着你,一直到你死的那一天。”
……
他,死了……
我和之间所有的恩怨情仇,八年前那段被尘封的往事,真的就因为他的死,如此结束了吗?
他强暴了我,现在知道他死了,我应该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不是吗?为什么在心底里有一块我从来不知道的地方,突然变得那么重,好像连灵魂都要压垮了?
为什么脑海里一幕一幕闪过的,全都是他,却又完全是陌生的?
我突然像是承受不了了,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却看到眼前一张惨白得如鬼魂的脸,那双眼睛正看着我。
莫云翳……
她坐在我的床边,似乎一直在守着我,看见我睁开眼睛了才有了一点动作,可也并不是吃惊,也没有了过去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恨意,反而那双眼睛里,带着一种一望无际的空洞。
“你醒了。”
连她的声音,也变得那么空洞了。
“我有话,想要问你。”
我慢慢的撑起虚软的身子靠在床头,听见她的呼吸中似乎已经带上了哭泣的音色,过了很久,才哽咽道:“他,真的死了?”
这个女人,曾经在我的眼里是一条美人蛇,可现在,她的阴毒没有了,这条美人蛇的毒牙都留在了那个被她咬中的男人身上,永远的失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茫然的点了头。
“是谁,杀了他?”
“……是我。”
在一瞬间如死的沉寂之后,莫云翳的脸突然抽搐了起来,好像痛到了极点,然后又突然笑了,只是这种笑容里,充满了撕裂的凄楚。
“你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杀他?”
“……”
“告诉我,为什么!”
她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臂,狠狠的摇晃着,好像想从我紧闭的嘴里摇晃出那个答案,而我死死的咬着下唇,几乎将嘴唇咬破。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撕拉”一声布帛碎裂的声音。
低头一看,是莫云翳将我的衣袖一下子扯破了。
碎裂的衣袖中露出了我皓白如雪的手臂,而那手臂上——空空如也。
这一瞬间,一滴滚烫的泪一下子滴落了下去,落在了当初曾有一颗朱砂的地方,烫得我心里发痛。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夜,我是怎么忍着剧痛,忍着心中无底的绝望,死死的捂着楚风的耳朵,耳边是他野兽般的喘息,还有我哀戚的哭声,也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颗守宫砂在眼中消退……
而带给我这一切的那个男人,死了!
莫云翳看着我,似乎也一下子明白了。
然后,这件空旷的屋子里响起了她空洞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杀他的,竟然是你。”
她一边笑,一边抬起头,眼泪却像是决堤的洪水,汩汩而出,沾湿了她的脸颊,显得那么狼狈,那么凄楚。
“凌少扬,凌少扬啊!想不到,你等了一辈子的女人,竟然是亲手杀你的人!”
这句话,我似乎已经能感觉到了什么,但这一刻,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也什么都不想去问,只抬头看着她,看着她疯狂的流泪。
“你知道他有多爱你?你不知道,你肯定不知道,你甚至不知道他有多恨你!这些年,我跟在他身边,就是看着他这样熬过来的,可你,却一点都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现在知道,也全无意义了。
就像眼前这个女人,她对那个男人,到底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又有谁知道呢?
这时,门被推开了,赫连城带着几个侍女走了进来,他看了莫云翳一眼,没有说什么,只回头吩咐道:“扶夫人回去休息。”
“是。”
几个侍女走上来,莫云翳也并没有挣脱,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就这样转身离开了。
我靠在床头,眼前人影一闪,赫连城已经走到了床边,慢慢的坐下,他低头看着我残破衣袖中露出的一截手臂,没有说什么,默默的拉过旁边的薄被,盖在了上面。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他的声音慢慢在耳边响起:“你,留下来吧。”
“……”
我没有开口,但我知道,他明白我的回答是什么。
就算八年前,发生了再光怪陆离的事,对我而言,那已经太遥远,遥远得好像是前生发生的事。
有多少人,会为了前生,而改变自己的今生呢?
“其实,我并不是让你选择,而是告诉你怎么做。”他开口,声音还带着温和,口气却已经强硬了起来,我看着他,只见他坚定的说道:“不管你答不答应,我已经把你带来了这里,当然不会让你再离开。”
……
“我只是希望,你能接受这个事实,留下来,这样不管对你,对谁,都好。”
我冷冷一笑,看着他:“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卑鄙吗?”
他看着我,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沉默了很久,才慢慢说道:“你知道我这一生,做得最卑鄙的事,是什么吗?”
“……”
“是我明知道你回去会有危险,但我没有强行带走你;我明知道凌少扬不会放过你,但我还是先把莫云翳送出关;我卑鄙的心存侥幸,才让你陷入了这样的困境当中。”
我心中一痛,抬头看着他。
当初,是他义正词严的说这一切是我自己的选择,该由我来承担,为什么现在又要这样说?
赫连城,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看着我,沉默了很久,慢慢道:“行思,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得到你了,你也不会属于任何一个人,我只是希望你明白,那个地方又你太多痛苦的回忆,如果你再回去,会承受不了的。你也应该知道,你无法再面对凌楚风,那么那里对你而言,还有什么呢?”
这句话一下子刺进了我的心里。
的确,他的话没错,当初那一刀刺进凌少扬胸口的时候,我的确是绝望的,被他强暴,无颜再见楚风,而现在,他更是死在了我的手里,我和楚风之间原本就横着一道沟壑,如今,更成了一道彻底的决裂。
“留下来吧。”
他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循循善诱。
我低头想了很久,然后抬起头来看着他:“赫连城,你不是给我选择,你只是要我接受这个事实,对吗?”
他点了点头。
“如果我答应留下来,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他的目光闪烁:“什么条件?”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道:
“殇珠子。”
两天之后,我站在窗边,慢慢的推开了窗户。
一推开窗,外面嘈杂的声音立刻传入耳中,低头一看,却发现玄武宫,不,不仅是玄武宫,这整片绿洲上所有的人,全都在忙碌着。
所有的人,都从家里抱出了大捆大捆的柴火,还有一些酒肉,全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就是这片绿洲的北方,那高大的雪山下,密集的人流汇成了人海。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我正疑惑着,身后已经传来了敲门声,我没有回头,门被推开了。
赫连城,当然是他,这里每一个屋子,每一座宫殿都属于他,而他敲门,不过是在表示对我的尊重。
我回头,才发现他今天穿着的衣服有些奇怪,不再是平日里穿着的那种简单的长衫,而是一件华丽的黑色长袍,上面以金线镶绣着奇怪的图案,仔细一看,是玄龟与盘蛇绞缠在一起——玄武!
显然,这不是一件便服,应该算得上一件隆重的礼服了,为什么会在今天穿这样的衣服呢?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而他的脸上,似乎也和往日不同,带着一种摄人的光彩,慢慢走到我面前:“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这一刻,我的呼吸都窒住了。
只见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锦囊放进了我的手中,我急忙拿过来拆开一看,从里面滚出了两颗黑红色的珠子,泛着淡淡的光泽,鼻尖立刻问道了一股浓郁的药味。
这就是——
“殇珠子,你要的解药。”
我的手都有些颤抖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将药丸放回了锦囊中,重新封好。
赫连城一直沉默着看着我,这时,他突然开口道:“你,早就知道了?”
我抬头看着他。
“在到边城之前,你没有挣扎过,是因为那个时候你已经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你接受不了任何外界的东西,可在那之后,你却自己同意了跟我来草原,原因恐怕不止是因为我可以告诉你八年前的事,也是因为殇珠子吧?”
我看着他,没有开口。
但我想他知道,我是默认了。
其实,我并不知道殇珠子是什么东西,在哪里才能得到,我第一次看到这三个字,是在一张素绢上。
这张素娟,就放在延福殿,楚风的枕头下面,当那天我回到他身边,抱着他入睡时,一眼,就看到了这张写着药方的素绢。
而我一看就知道,这南宫煜留下的。
当时,我只是很惊愕,我没想到他会真的把解药的配方给我,也没有想到药方上只有一味从未听说过的药——殇珠子,更没想到的是,他在这张素娟上告诉我,殇珠子同样能治好南宫,让他恢复武功。
对于这一点,我比解药能治好楚风更加深信不疑,毕竟南宫是他的亲人,他当然不会用这件事来欺骗我。
当时,我也想过立刻去找凌少扬,但一想到关关在他的身边,又觉得自己不必要如此没有眼色,便决定第二天再去找他。
却没想到——那一夜,将一切都改变了。
在刚刚被赫连城劫走的时候,我的确已经封闭了自己,好像连魂魄都已经不存在在这具残破的身体里,一切,都无所谓了。
只是,在边城,听到阿郎称呼他为“殇阳王”的时候,我的心里动了一下。
在中原,从来没有“殇”字的地名,我几乎立刻就想到,也许殇珠子,可能会在玄武国找到。
而来到玄武之后,当知道萧绾婷竟然是玄武国皇后一族,而牵机之毒来自玄武,那么我就可以肯定,楚风体内淤积的毒的解药,也只有玄武国才会有。
就是这个殇珠子!
南宫煜,并没有骗我。
现在拿到这两颗解药,我的心里涌起了一阵几乎陌生的狂喜,指尖都在不住的颤抖。
“那我,什么时候能把这些东西带给他们?”
看我有些急切的样子,赫连城原本光彩照人的眼睛在这一刻有些暗淡了,他想了想,对我说道:“今天先别急。今天对我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我希望你能心无旁骛的陪在我身边,好吗?”
“特殊的日子?”
我疑惑的看向他,那双蛇眼此刻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让整张俊美的脸更加熠熠生辉,我又看向了他身上那华丽的长袍,似乎已经能明白什么了。
我想了想,点头道:“好。”
我将锦囊放好,然后便跟着他走出了这座偏殿,外面已经是全副銮驾,正等待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