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高绍远自然不会因为乔老爷一句话就果真不来和乔锦玉见面了。
他还有好多话当时都没来得及跟她说清楚!
乔锦玉亦早料知他会来,正坐在房中等她。
梳妆台前,女子素衣素裙,长发如瀑,宽阔飘飘的衣裙越发显得她(身shēn)姿纤细不盈一握。
“玉儿!”高绍远心生怜惜,几步上前自(身shēn)后将她圈抱入怀,低头连连亲吻她的发际喃喃道:“对不起玉儿!对不起!今(日ri)我来迟了!”
乔锦玉眼窝一(热rè),忍着流泪的冲动,没有转(身shēn),轻轻道:“你今天同我爹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还是权宜之策?”
高绍远沉默片刻,抱着她腰(身shēn)的手紧了紧,在她耳畔哑声道:“是认真的!”
乔锦玉双手捂脸痛苦的呻吟一声,泪水簌簌而落。
“为什么!绍远,为什么!”她转过(身shēn),眼泪汪汪的望着他,从来没有这么惶恐和不安过。
好不容易上天把他送到她的(身shēn)边,让她孤寂无依的心从此有了温暖和可以依赖的踏实,她很怕很怕、很怕有一天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全都是梦!发现曾经她那么依赖的温暖和踏实从此烟消云散!
“不要去,好不好!”乔锦玉扑入他的怀中,纤细的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襟,泣不成声断续道:“绍远,别去,不要去!我不想离开你!更不想——更不想有一天接到我最害怕的消息!我会受不住的,绍远,我真的会受不住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厮杀何等惨烈!他入伍只能从最低层做起,更是无时无刻不处于危险之中!想要出头谈何容易!
军功,从来都不是那么好挣的!那是抛头颅、洒(热rè)血,真正用命换来的!
“玉儿!”高绍远紧紧的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心痛如绞。
他要如何跟她说呢?满腔的话他要怎么说?
这个念头的确早就冒出来了,只是一直踌躇犹豫,直到今天,终于痛下决心!
他原本便是燕王府的大公子,为父王功绩出一份力天经地义!
这更是一个好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大好机会!他会让父王看看,他不是个没用的废物!
他要重新出现在父王面前,以全新的面貌!
这才不枉他们父子一场!不枉他(身shēn)上流淌着的高家的血脉!
否则,纵然这一生与玉儿相守白头,庸庸碌碌一辈子,临到老了,心底终究会有一块无可弥补的缺憾!
他不愿意那样!
“玉儿,相信我!”高绍远紧紧的抱着她,仿佛起誓般沉声道:“我一定会平安回来,一定会风风光光的迎娶你过门,做我高绍远的妻子!玉儿,你要相信我!”
乔锦玉的心中一下子变得空((荡dàng)dàng)((荡dàng)dàng)的,仿佛连心跳都已经不能感受。
半响,她抬头,泪眼朦胧的望着他哽咽道:“你,你已经决定了吗?”
高绍远心里又酸又涩又**得难受,他不忍与她对视,僵硬的点了点头:“是,玉儿!你要相信我!”
“好!”乔锦玉抹泪道:“无论这场战争什么时候结束,两年之内,一定要给我来信,如果可以,一定要回来!高绍远,哪怕你只晚一天,我也不会等你!我绝不会等你!”
高绍远心中越发**辣起来,紧紧的抱着她,笑道:“好!我答应你,两年之内一定给你回复!你要等着我,玉儿!”
他嘴里有些苦涩,其实如果两年之内一无所成或者干脆就把(性xing)命丧在了战场上,他也(情qing)愿她不要等他,(情qing)愿她高高兴兴的出嫁!
故而那两年之内说不定连聘礼都送来的话他忍住了没有说。
乔锦玉哭着道:“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只要,只要留得一条(性xing)命在,便一定要回来,知道吗!只要你还活着,乔锦玉此生非你不嫁!你,可听清楚了!”
高绍远心口一(热rè),“放心,我一定会回来!”就冲着她这番话,他也一定会回来!
高绍远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放进乔锦玉手掌中紧紧握住,低声道:“这是我贴(身shēn)藏着的唯一的好东西了,是我娘留给我的。玉儿,如果万一我回不来你把这块玉佩拿给张立看,他知道该怎么做!”
“什么回不来!”乔锦玉难过得又落泪:“我不要这东西,只要你回来!”
“玉儿听话,让我安安心心的走!”高绍远紧紧握着她的手将玉佩按下,柔声道:“我一定会回来,但请让我安心,好吗!”
不为她安排好后路,他如何能走的放心?
万一他回不来,张立会带她上燕城拜见霍家,通过霍家联系上父王,只求父王看在他为他的功业而牺牲的份上,会对她怜惜一点!会给她一门好亲事!
那么他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乔锦玉便没有再推辞,紧紧地握着掌中的玉佩,凝着他轻轻道:“绍远,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出(身shēn)何处了吗?”
高绍远苦笑黯然,过去的事,已经遥远得像梦境一般了!是他错的太离谱!
“等我回来了再告诉你吧!如果回不来,张立也会告诉你的!”
一句话惹得乔锦玉心里又酸酸的,低低道:“我才不要听他说,我等着你,你一定要回来告诉我!”
“好!”
这一夜,高绍远直到凌晨天蒙蒙将亮的时候才离开藕香苑。乔锦玉也一夜没睡。两个人说了半宿的话,有泪水,也有欢笑,有忧愁,也有憧憬,有欢悦,也有哀伤。
高绍远扶着昏昏(欲yu)睡的乔锦玉躺下,替她盖上薄被,深深凝了她一眼,方转(身shēn)大步离开。
乔锦玉轻轻睁开眼睛,眼中水光渐渐迷蒙了双眼。
但愿,他这一去,是新的开始,而不是结束!
次(日ri),乔府中便传出夫人宁氏染病卧(床chuáng)的消息,因需要静养,当天下午便挪至府中花园西北角一处小院落,有婆子看守,严(禁jin)出入。府中中馈由老管家暂管,厨房事务由温氏(身shēn)边人管。
乔锦玉也被(禁jin)足,甚至连交接都不必,绸缎庄的生意乔老爷又接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