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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屋并不太大,三间两进,并未完全隔断,除了必要的桌椅等物,再无一件多余的东西。

三人分宾主落座,一名青衣小童从后边捧着个茶盘封上了茶便又退下。

“王爷、王妃,请!”司马翟端起茶杯略举了举颔首微笑,举止优雅,风度翩翩,怎么看,都不像个武将。至少,与徐初盈印象中的差别简直太大了。

“司马先生客气!”燕王举杯还礼。

寒暄二三,燕王便看着司马翟微笑道:“司马先生,本王与王妃今(日ri)既坐到了此处,来意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不知司马先生——”

“王爷且慢!”司马翟拦下了他的话,笑道:“此事容后再谈亦不迟,王妃的琴技在下甚是佩服,在下习琴多年,还从未听过如此天籁之音!不知王妃、王爷是否有兴趣听在下抚琴一曲?”

燕王与徐初盈相视一眼,徐初盈便点头笑道:“如此求之不得,久闻先生此中造诣出众,今(日ri)正好一饱耳福!”

司马翟大笑,“王妃过奖了!”他说着过奖,其实笑声中却颇为得意。

当即起(身shēn),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徐初盈和燕王随他往后堂去。

后堂临窗已经备好了琴,案上香炉中焚着香,袅袅轻烟升起散开,淡雅的香味窜入鼻中,令人心旷神怡。

司马翟冲他二人微微颔首,便拂袖过去,从容落座,凝神片刻,缓缓的弹奏了起来。

徐初盈和燕王坐在不远处聆听着。

燕王的耳朵让徐初盈给养刁了,司马翟的琴声虽然也算是悦耳动听,可是听在他耳中,还真是没多大感觉。此人琴声,不如他的盈盈!

他的心顿时就放下了大半,没什么心思听琴,只管打量起这周围景致来。

小院外的碧鸳等人听到这琴声,各自也放松了大半:说明气氛很好啊,都已经开始弹琴了!这说明主人家还是(挺ting)(热rè)(情qing)的嘛!

一曲弹毕,司马翟优雅收手,扭头看向徐初盈和燕王,眸中有几分(热rè)切:“王妃娘娘,在下弹得如何?”

徐初盈看了燕王一眼,略想了想,半认真半玩笑的反问道:“司马先生想听实话还是假话呢?”

司马翟一愣,笑道:“王妃娘娘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在下当然要听实话!”

“那我就得罪了!若说的不对,还请司马先生见谅!”徐初盈便道:“司马先生的琴技极好,音调精准,转切无痕,琴音流畅,如行云流水,若在乐师之中,可算顶尖一流,可是——”

司马翟挑了挑眉,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qing)令徐初盈不(禁jin)莞尔,接着道:“可是,却称不得真正的大家!”

司马翟脸色微变,脱口道:“为何?”

他痴迷琴道,刻苦钻研,苦心(淫yin)浸,每每游历天下,与人论琴,没有人不夸赞一声“极好”的,所以,徐初盈之前夸他那些话,他听起来也觉得很对,心下更又好奇,既然那么好了,她还能挑出什么不好来?

没想到这位燕王妃倒是老大不客气,居然一开口就直指他称不得真正的大家!

这话太重了!重到令他心里头几乎承受不住。

徐初盈微笑道:“先生既是(爱ài)琴之人,应该也知道琴声发乎于心的道理,可从先生的琴声中,我却感觉不到里头有先生的感(情qing)。先生一味追求琴技,这琴声显得太过刻意和造作,雕琢的痕迹太过,通俗的说,也就是技巧(性xing)太强,毫无感(情qing)!没有感(情qing)的东西,试问又如何能够打动人心、引起共鸣呢?”

司马翟双眼徒然睁大,脸色一片煞白,怔怔的呆坐在那里,仿佛失了三魂七魄,额上,渐渐见汗,只听他喃喃道:“我错了、原来一直是我错了……舍本逐末、舍本逐末了啊!”

他突然推琴而起,仰天哈哈大笑,笑声在这幽静的山谷中回响,尤为响亮,惊得附近飞鸟扑棱棱的扑腾着翅膀乱飞乱叫。

徐初盈见他听了自己的话后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正有些不安,觉得自己说话是不是有点太直接、太重了?这个,万一把司马先生给刺激得精神不正常了,那就太不划算了!

她家男人还等着他出山领兵呢!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司马翟又突然之间狂笑起来,把徐初盈给吓得不轻,下意识的朝燕王靠了过去。燕王心里一软,将她揽入怀中抱着,轻轻抚了抚她的肩,柔声道:“别怕,爷在呢!”

他不动声色的在观察着司马翟的反应,如果这人连听他媳妇儿几句真话的承受能力、这点儿(胸xiong)襟都没有,那也是浪得虚名,就算是他白来一趟了!

燕王心中暗赞,媳妇儿果然就是他的福星啊,只要有媳妇儿在的地方,简直做什么都合心合意。

这不,他正暗暗寻思琢磨着该如何设法试探试探司马翟呢,谁知还不等他有决断,媳妇儿已经很漂亮的出手了!

司马翟在挑东家,其实作为东家的他,何尝不在挑司马翟?

他也是很挑剔的好不好!

“王妃娘娘!”司马翟笑声突然止住,正色肃然向着徐初盈拱手深深弯腰作揖:“多谢王妃娘娘指点!真如醍醐灌顶、振聋发聩!在下,受教了!”

徐初盈一怔,倒叫他这般多礼给弄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忙起(身shēn)还礼,笑道:“司马先生言重了!倒是我说话有些太直了,还请见谅!”

“不、不,王妃说得极好!”司马翟连连摇头,叹道:“怪不得,在下专心研习琴技多年,原本还好些,最近这几年却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在下为此一直很苦恼,始终不明白究竟是哪里做的不对!今(日ri)听了王妃娘娘一番话方明白过来,原来,是整个方向都不对啊!”

长声一叹,司马翟眸光微微黯然。

看得出来,他是个真正(爱ài)琴之人。

徐初盈有些不忍,微笑道:“先生豁达,有此(胸xiong)襟,何愁不能改进?相信先生很快便会有所突破的!”

司马翟大笑,道:“多谢王妃,借王妃吉言!”口中谦虚着,神色却是自信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