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高绍远对霍家,其实也没有多少感觉。有的时候反倒会觉得羞愧,羞愧有那么一个不怎么上得台面的外祖家。
霍楠此时想的,全是赵素卿形容夸赞小公子的话,以及,说起小公子时她那温柔的神(情qing)和笑容。
霍楠看得有点儿痴,有点儿怔,然后,愧疚之(情qing)潮水般油然而起。
他忍不住暗暗想,如果当时他与赵素卿圆房做了夫妻,或许,现在她和他也有了自己的嫡长子了吧!
那夜,他故意给了她难堪,然后,他们之间就没有然后了!
说到底,是他对不起她在先。
“你……很喜欢孩子吗?”霍楠迟疑着,试探着,问道。
问出这话,他没来由的紧张起来,(身shēn)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心怦怦的骤然跳得极快。
赵素卿哪儿知道霍楠心里在想些什么?
想了想,笑道:“喜欢不喜欢,似乎也难说!不过如果像可可那么招人疼的孩子,自然是喜欢了!”
霍楠脱口便道:“你长得很好看,你生的孩子,必定也会像小公子那么招人喜欢!”
铁英、铁梅悄悄相视,挤眉弄眼暗暗偷笑,只是,一想到自家主子对少爷的态度,又觉得悬!
谁叫少爷从前那般对自家主子呢?自己瞧着都生气,何况主子!现在知道主子好看了?
赵素卿愣住,吃惊的瞪着霍楠。
不是因为霍楠说生孩子的事,而是,他——说她长得很好看,这是个什么意思?
霍楠却误会了她,以为她懂了自己的意思,心跳依然快得不像样,心里却轻松了几分,望着她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火(热rè)和殷切,“素、素卿……对不起!”
“啊?”赵素卿又愣住,有点摸不着头脑。
猛的想到今晚他喝了不少,便笑道:“看来你醉得不轻,别说话了,一会儿就到府上了!”
“素卿!对不起!”霍楠却固执的望着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赵素卿轻轻一叹,忙点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霍楠刚刚松了口气心里有点愉悦,听到赵素卿又喃喃道:“看来真是醉得不轻啊!”郁闷得差点儿想吐血!
“我没有醉!素卿!”霍楠努力令自己(身shēn)体坐直,努力令目光显得清明,看着她,认真的低声道:“以前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许多委屈!素卿,我,我——”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赵素卿也意识到了他并没有醉得离谱,至少他在说什么他自己应该是知道的。
她突然有点儿害怕起来,是真的怕!
那种恐慌,眼前的平静平衡仿佛就要被打破的恐慌,让她心慌意乱!
她不愿意有什么改变,眼下这样,就很好!
赵素卿急急的笑道:“那个,你还是少说几句吧,喝醉了的人啊,就该好好的闭着眼睛休息,越说话胃里越翻腾、越难受!何苦遭这份罪呢!有什么话啊,明天再说便是了!而且,你这会儿说的什么恐怕你自己都不知道吧?怪不得我也听得稀里糊涂的,真正是费解!什么对不起、什么委屈啊!我真的没觉得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也没觉得委屈,真的!”
“我没有喝醉!”霍楠听她这么一大串话听得有些头晕,但大致意思他是听懂了,便分辨道:“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没喝醉!”
赵素卿笑了起来,笑道:“但凡喝醉的,最(爱ài)说的便是‘我没醉’这话了!我爹我哥哥都是那样!我记得那年我爹——”
“素卿!”霍楠头疼的打断了她,心里有些无奈,为什么,她就不能听他好好的说话呢?
赵素卿惊得差点儿跳起来,“啊?”了一声后,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一颗心立刻落了地,喜得差点儿阿弥陀佛感谢佛祖!
她立刻起(身shēn),笑道:“爷,到了!快下车吧!铁英、铁梅,你们扶一把!”
说毕抢先撩起帘子下了马车。
铁英、铁梅被他两个的对话弄得头晕脑胀,傻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答应一声,准备将霍楠扶下去。
霍楠心里头正郁闷着,因为赵素卿那一口一个“你醉了!”郁闷着。
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醉,他一下挡开铁英、铁梅不要她们搀扶,口中嚷道:“我没醉!你们退开!”
摇摇晃晃的起(身shēn),跳下了车,一个踉跄扶住车(身shēn),看得赵素卿心里一紧。
“素卿,我——”
“少爷!少夫人!你们可回来了!哎呀,少爷,您怎么醉成这样!”邹姨娘带着丫鬟从旁上前,连忙扶住了霍楠,殷殷切切的柔声道:“少爷,难不难受?你还好吧!”
赵素卿眼底划过一抹讥诮,邹姨娘还真是下了本钱啊!
深秋寒凉,亏得她在这儿不知守了多久!还有这(身shēn)衣裳,这么单薄,连她这个习武之人都要甘拜下风、自叹不如啊!
不过,倒也长进了,(娇jiāo)声叫着“少爷”而不是“霍郎”了,而且,还懂得捎带叫了自己一声“少夫人!”,虽然瞧也没瞧自己一眼,那双眼睛直勾勾的只管望着霍楠。
“少爷是喝得有点多了,邹姨娘,扶他回去吧!”赵素卿淡淡说完,便唤着铁英、铁梅离开。
“素卿!”霍楠大急,(欲yu)要跟上去。
邹姨娘惊叫一声,忙用力扶住拉住霍楠:“少爷,你醉得不轻,快别乱动啦!少夫人累了,妾(身shēn)照顾你便是!妾(身shēn)那叫人煮了醒酒汤,你——”
“闭嘴!”霍楠大怒,猛的用力拂袖推开她,冷冷道:“谁让你来的?”
邹姨娘这么一耽搁一拉扯,赵素卿主仆早已去的远了!霍楠心里岂能不气急?
“少、少爷!”邹姨娘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看向霍楠,眼泪一颗一颗的从眼睛中滚落出来,含泪道:“我,妾(身shēn)关心你!妾(身shēn)是关心你啊少爷!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妾(身shēn)呢!”
她(身shēn)子晃了晃,似摇摇(欲yu)坠,如风中羸弱的蝶,瑟瑟可怜。
然而这副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在从前会激起他无限怜惜的模样,此刻看在他眼中,却那么心生厌恶。
他竟反感得不愿意再多看一眼!更不愿意靠近!
霍楠心里苦笑,不知道是他变了,还是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