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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慎三晚上赶到省城,乔远征自既然要陪李文彬宴请国家统战部来人视察统战工作,然是没空见他的,甚至连电话都没空跟他细说,仅仅说了声可能是白老板亲自出面不知道怎么做通了李书记的工作,卢书记过来可能没有得到彩头,这件事估计要不了了之。【看小说上】

赵慎三听到这么个结果,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就觉得十分没意思起来!他心里怀着一腔的愤怒跟惶恐跑了这么远,就是急于跟乔远征商议一下对策,以及抒发一下他的沉闷跟淤积,可是这么一下子发现对策固然因为上层的不了了之全然的用不上了,沉闷跟淤积反而越季越厚,很有一些不堪重负的意味了。

他为了接乔远征方便,给乔打电话的时候其实就把车开到省委大院门口不远处,人站在树荫下打电话,此刻一听乔远征不在,赵慎三就泱泱的收了手机准备上车了,可谁知就这么寸,居然会从他身后传来木木的、熟悉的一个人的叫喊声:“小赵,你等等。”赵慎三猛然间回过头,就看到了对他来讲阴魂不散的林茂人。

赵慎三看着这个高高瘦瘦的、相对他来讲绝对的老男人林茂人,一天之内三次遇到他,每次这个老男人都是在针对他这个意识自然是占了主导地位,怎么会想到这一切对于林茂人也好,对于他也罢,都是绝对的巧合,(也许这种巧合带着某种必然性,那就是两个人关注的是同一件事,更加是共同爱着同一个女人,为了这两个共同的目的,两人行动路线一致也就带着某种必然了。)但赵慎三此刻先入为主的以为这一定是林茂人两次设计他不成,现在依仗白省长出面,硬是把一场注定由林省长出的、大大的洋相给消化掉了,现在更加“特特“的守在这里等他,还不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想要奚落他一顿了?

愤恨一波波往上涌,赵慎三就语带讥讽的站住了身子问道:“林书记真是日理万机呀,早上在省城,上午在云都市政府挑唆郑焰红跟我的夫妻关系,中午在建国饭店跟云都电视台的女主播合计如何必逼迫郑焰红离开云都到别处任职,此刻又到了省城等我,难道林书记就不认为您跟我一个小小的代理县长耍威风很不搭调吗?您就不怕掉了架子丢了身份吗?”

林茂人哪里知道他一天的行踪之所以被赵慎三知道的如此详细是因为对方阴差阳错的居然两次偷听到了他的谈话,此刻他也是刚从哥哥办公室出来要离开,偶然间发现了赵慎三,就想警告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让他不要连累了郑焰红罢了,更是一天之内这才是第一次看到赵慎三。可猛听到赵慎三把他的行踪跟办理事情的内容说的丝毫不差,心里一阵阵的不平衡,觉得郑焰红也罢,尹柔也罢,这两个女人当着他的面都是做出一副对眼前这个无赖小丑般的男人不屑一顾或者恨之入骨的样子,但转过脸就又把他给出卖掉了,看来这女人的本性还真是都是下贱至极的,越对她们好越被她们看轻,反而是像赵慎三这种两面三刀的无赖才最能让她们服服帖帖。

“好汉没好妻,坏人娶个娇滴滴”这样的俗语突然间浮上了林茂人的心头,让他四平八稳的性格也瞬间有些失控,尹柔也就罢了,那女人原本在他心里就是一个类似于“鸡”的东西,他堂堂正正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指望一只“鸡”去遵守人的信义跟承诺呢?所以此刻,他极其逆反的痛恨着出卖他的郑焰红,因为他自认为自始至终,他都是爱着这个女人、呵护着这个女人的,就算是她不停地跟他和他背后的力量做抗衡,他也总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暗中保护着她,希望她能够不再受苦难跟折磨。免费小说

可是,为了眼前这个无赖,那个女人居然恩将仇报,连他苦口婆心为她谋划的道路都说给这个无赖听了,他林茂人岂不成了这个无赖眼中最可笑的可怜虫了?于是,林茂人多年塑造起来的喜怒不形于色的修养瞬间消失了,他的双瞳在辉煌的路灯下紧缩成了两根竖线,逼近了赵慎三突然就冷笑了,然后,他对着赵慎三的耳朵低声的却又是无比清晰的说了一段话,整个过程中,赵慎三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没动,脸上的表情也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嘲讽,整个人好似对林茂人的话毫无反应一样。

其实,林茂人知道这个无赖之所以没动,是因为没来得及动就被他沉重的打击到了,这种打击沉重到这无赖连调整脸上表情的时间都没有就如遭雷击了!

林茂人讲完之后,后退一步军人般转过身,大踏步的就离去了,而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的赵慎三却好似被林茂人那番话施了妖法抽走了魂魄一般成为了一个处在真实与幻梦之中的状态。

可怜赵慎三一整天都在忍受情绪时高时低引发的波动,加上他不得不再次跟尹柔虚与委蛇带来的强大屈辱感,还有郑焰红若即若离的态度,加上林茂人雪上加霜的一番打击,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在这寒夜的街头萌生了一种不真实感,原本天冷的夜晚时候人的情绪就容易脆弱,赵慎三这个平素必须伪装的无坚不摧的能人一旦卸掉了假面具,那种虚弱反倒比平常人更甚。

孤独的、馄饨的赵慎三也不敢去卢博文那里,郑焰红没回来,他一个人更加不想回那个新家去,在街上磨蹭了一会儿,看着天上居然开始飘落零星的雪花了,就晃悠着上了车,下意识的打着了车开动了,虽然车里有暖气,但看着车窗外的行人都纷纷用羽绒衣的帽子包住了头行色匆匆的往家跑,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如同无根的浮萍一样,居然连家的概念跟温暖都感受不到。

一阵莫名的寥落与失落夹杂着不知身处何地的迷茫感陡然间袭上心头,痴了的赵慎三漫无目的的开着车在省城的街道上穿行着,不知不觉的,他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门脸,更加有两行霓虹灯组成的对联冲进他眼中“一尘不染清净地,完善同归般若门。”

没来由的,赵慎三的心里涌起了一阵暖意,仿佛这个他在极度的迷茫中始终还没有想起来是哪里的地方会给他的心灵一种他急需的慰藉一样,就在这种渴望之中,他跟一个迷路的孩子听到妈妈声音一般停好了车,懵懵懂懂梦游般的就冲了进去。

“先生,请问您几位?需要什么样的房间?先生,您去哪里?”一个服务员走了过来问赵慎三,可是看他好似着了魔一般双眼发直一直往里冲,又好似有目的一般的顺着走廊一直走,服务员就急了,追着他询问,却不敢拉扯他。

一个美丽的女人从一间屋里探出头,显然是被这种声音惊扰到了,她仔细一看这个游魂般的人居然会是赵慎三时,就赶紧迎出来说道:“没事没事,他是来找我的,你到前面去吧。”服务员走了,这女人赶紧走过来,用柔软的手拉住了赵慎三亲昵的说道:“你这个傻孩子,怎么中了邪一样了呢?手也冻得这么凉,赶紧跟我进屋暖和暖和吧。”

赵慎三明白这跟女人一定可以信任,就委屈的点点头任她拉着了,但他心头仿佛被这越下越稠密的雪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一般不通透,就这样迷糊着始终清醒不过来,所以他自然看不到刚刚那女人出来的那间屋里其实是还有两个人的,那两个人还都探出头来用惊愕的眼神看着他,其中一个女人还准备过来拉他,却被拉着他的那女人用眼神制止了,两人就回去了。而拉着他的女人就带着他走进了跟刚才那两人坐的房间仅仅隔了一层屏风的套间里坐下了,赶紧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了他让他喝下去了。

一杯热茶下肚,暖暖的感觉顺着胃跟食道往上升腾,终于蔓延到好似被冰雪冻结住的大脑之中了,意识一点点恢复,虽然还不足以还原到以往千伶百俐的赵慎三最强状态,但最起码他的眼神可以慢慢聚焦,终于聚集在正用一脸慈爱的笑容看着他的女人脸上,更加下意识的交出了一个名字:“灵烟阿姨……”

的确,这个赵慎三潜意识中最能化解他心中愁闷的地方,正是卢博文的红颜知己灵烟开办的茶馆般若堂,他刚刚在街上貌似心无所寄,其实一直念兹在兹萦绕在他心头的,始终是那个已被他爱如骨髓的女人郑焰红,他的痴迷也更是为了不得已再次亏负了这个女人,想要找一个跟这个女人有莫大关系的亲近之人倾诉一下。故而,他才能在脑子的梦游状态下还能仅凭第六感就把车开到了这里。

灵烟看着他就明白他受了什么刺激,看他还能认得出自己,就赶紧微笑着说道:“傻孩子,我还怕你傻了呢,没想到还认得阿姨呀!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看上去好像受了委屈一样呢?”

赵慎三突然之间就哭了。

是的,不是落泪了,是哭了。

哭,就是指有声有泪而且声音很大的哭,是一种肆无忌惮的放声大哭。但是这种哭却又是货真价实的哭,并不是有声无泪的“嚎”,更不是有泪无声的“泣”,而是一种完完全全放开了自己的哭。

如果说世间还有谁能够善解人意到通灵的地步,那么饱受世态炎凉折磨却始终未泯一片纯净的灵烟绝对是一个了。她面对赵慎三的哭泣,更加听到了屏风另一面的动静,就赶紧说了声:“别动,让他哭哭好,省的憋出病来。”立刻,对面安静了,可是赵慎三只顾哭,居然没意识到灵烟的话根本不是对他说的,只顾自顾自的哭了个肝肠寸断。

灵烟母亲般把赵慎三揽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发出母亲哄孩子般的呢喃声,终于,这种状态让赵慎三的感知出现了极大的偏差,今天他这种神鬼莫测的失控状态再次达到了顶点,他的哭声低了下来,却开始了断断续续的述说了。

“呜呜呜……阿姨,你知不知道,做一个男人多累?您知不知道啊?呜呜呜……”赵慎三孩子般扎在灵烟怀里呜咽道。

“唉,傻孩子,阿姨知道的,阿姨知道你不容易呀。”灵烟柔声抚慰道。

“从小到大……从小到大我爸爸都教育我,要学习那些高贵的伟大人物,成为一个诚实、负责、有良知、守信义的男人,我做到了啊!阿姨我告诉您,我真做到了啊!上大学的时候,我还是一个热血青年,对世上所有的不正之风恨之入骨,并且发誓有朝一日等我有了扭转的能力,一定要把这些不正之风都摧枯拉朽般的摧毁掉,建立一个完全中正公平,以春秋大义为主旨的新世界!哈哈哈,阿姨,我是不是很傻啊那时?哈哈哈!后来我毕业了,凭着自己的知识考了公务员,当时我简直觉得我爸爸的一切教导都是真的啊!我凭借着强大的知识获得了黄金屋跟颜如玉,还成了一个天之骄子般的公务员,看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纯真啊!哈哈哈!可是接下来呢?啊?接下来呢?您知道吗阿姨,我堂堂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在单位居然被当成打杂的,连一个中专毕业的小科员,跟一个我们老板家的保姆安排进来,都能对我颐指气使啊!好事轮不到我头上,脏活累活都是我的,我依旧觉得只要我做得好就一定会受到赏识的,于是我拼命的表现自己的能力,想要让领导发现我的才能,可就这样,我开始了时常被人暗算,动不动就被打压一阵子的噩梦……那时候我就特别迷茫,前二十多年的人生观都被可怕的现实给颠覆掉了啊!这个世界是**的那么混账,大圈子小圈子里面都是流行着胜者为王的游戏规则,但是从何而胜?那就是得会钻营。那么怎么钻营?肯定得让老板说你好啊!可是我周围有那么多比我背景显赫的小人挡着,老板怎么能看到我呢?我如果依旧坚守着我自幼就坚持的那种虚无的强大精神力量,也也就是我爸教导我坚持并坚信的春秋大义跟伦理道德,我就一辈子无法挣脱内心的束缚,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围在我周围的那些不学无术的小人们一边笑话我的坚守一边拼命地超越我,到时候我就成了被现实遗弃的、可怜的臭老九了!就算是发霉了也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没有任何人会对我表示同情……”

随着倾诉,赵慎三的语速流畅了起来,可是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悲愤跟浓重的讥讽,听的灵烟也不由自主的默默流泪了,另外一半里面做的人也都沉默了。

“于是,我决心改变我的孤傲开始顺应这个世界了,‘冲’不出重围,‘跑’不出名堂,我就只有混下去了!面对着残酷的现实跟满眼的小人,我学会了,不,我习惯了假装开心,假装难过、假装在意、假装洒脱、假装无所谓,习惯了一个人面对所有。慢慢的,我修炼的可以再很痛的时候说没关系,难过的时候说无所谓,寂寞的时候哈哈大笑,无助的时候傻开心,绝望的时候说世界依然美好……哈哈哈!阿姨,我就是这样一点点的把自己的真实掩盖了起来,时间久了,假的居然变成了真的,而真的我就那样被见了鬼的现实给蒸发掉了啊!蒸发您懂不懂阿姨,就是不见了,没有了!哈哈哈!我一个活生生的大好青年就那样没有了!留下的,就是现在的这么一个满嘴假话的、看似道貌岸然其实却虚伪至极的一个狗东西了!阿姨,我赵慎三,我指的是您现在看到的赵慎三,其实是一个狗东西您知道不?狗东西是什么您不知道吧?哈,我告诉您,狗东西就是见了上司会摇尾巴,见了竞争对手会呲牙的这么一个玩意儿!哈哈哈!阿姨,特别好玩儿我告诉您,好好的人在机关埋没一辈子都没人知道,但是你一变成狗东西就立马能发达,真的真的,您信不信?您信不信,反正我信了,哈哈哈!我们机关的成功者,都是一个个狗东西!当然,您要是觉得狗东西不好听的话,叫我们‘狗人’也行。阿姨,您猜怎么着?幸亏您没在机关混,要不然您要想出人头地,也非得变成这么一个狗人才行,这样才能顺应机关的潮流,才能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

赵慎三开始语无伦次了,其实这些话都是他这么些年作为一个纯粹的知识分子却,被现实压抑的不得不异化之后淤积在内心最深处的一种情结,一种对固守了许多年却无法坚持下去的信仰的一种缅怀,十分悲壮却又十分无奈的缅怀罢了,此刻好容易敞开心扉,也就潮水般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