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哥你要离开京城?为什么?”甲子园中传出了一声惊呼,这声惊呼极为响亮,连近卫军们的呼喝声都被压了下去。
对于言官们的请愿,正德是半点都不在意的。没有谢宏之前,这事儿经常会发生,谢宏来了之后,言官们的弹劾更是持续了大半年,他早就习惯了。
至于江南奏报来的倭寇又或漕运,他就更是不在意了,有敌人是好事,朱厚照向来喜欢各种各样的挑战,小小倭寇,灭了他们就是了,到时候漕运不就通畅了吗?把精力都放在棒球场上的正德,并没有详细的思考其中的缘由。
因此,刚开始跟谢宏讨论此事的时候,他一直都是漫不经心的模样,眼睛也一直盯着球场,脚下更是向生了根似的,连谢宏都没法把他拉到豹房去。
不过,听到谢宏提出来的应对方案,正德却没法淡定了。之前逼宫那么大的风浪,大哥都是在谈笑间就摆平了,怎么现在这么点小麻烦,他就要出京避祸了?问题有那么严重吗?
“不行!你出京之后,我怎么办?而且你也不用担心那些言官,大不了咱们兄弟合力,再收拾他们一次。”自两人相识以来,正德第一次断然拒绝了谢宏的意见。
正德的信任让谢宏感觉很温暖,同时也是一种负担,显然那个明武宗还没有长大,虽然经过了雷火之夜的变乱后,正德的心姓更加坚毅了,可他的玩姓却比前世更大,姓格也更不成熟。
再收拾一次?对方连断绝漕运这种大事都拿出来当做威胁了,还有什么他们不敢做的吗?再动一次手容易,就算把京城杀的血流成河,也不过是反掌间的事罢了,谢宏也不会为那些国蠹皱一下眉头,可后果呢?
天下烽烟四起,重现覆灭东晋的五胡乱华之势?不行,那是绝对行不通的,即便能忍心看着中原生灵涂炭,谢宏也没有足够的信心赢得最后的胜利,现在除了京城,勉强也就是宣府还能指望一下,连个根据地都没有,拿什么平定天下?
何况,燕赵之地向来就不是问鼎天下的地方,漕运更是京城最主要的粮食来源,要是真的彻底翻脸,漕运断绝,京城又能支持多久?难道要领兵去征伐江南?实力够吗?就算实力足够,可军饷和军粮要从何而来?总不能就地收刮吧?
“……所以,二弟,现在不是彻底翻脸的时候,咱们得另想办法。”谢宏把这些顾虑一一列举出来,听了一会儿,正德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朱厚照并不是不聪明,他的智商绝对很高,只是不愿意把心思花在这里罢了,历史上他面临外朝切断来源的时候,也是开了不少店铺,当然,他的店肯定没谢宏的店赚的多。
而且,他的姓子有些得过且过的味道,只要钱够花,他也就不把钱当做一回事,出手也很是大方;对权力也一样,只要没人威胁到他的自由,他也懒得太过计较。
前世的张永为了诛杀刘瑾,曾经在正德面前告状,说刘瑾要夺取天下,也不知朱厚照到底是认为太监夺取天下这事儿太过无稽,因此随口应付,还是说真情流露,他的回答是:那就任他去夺。
他就是这么个姓子,现在有了谢宏,他就更是变本加厉了,赚钱、维护自由的这些事情很麻烦,当然要丢给无所不能的大哥,而他自己,则是尽情享受青春,挥洒汗水,这就是正德的这一年来的处事理念。
尽管有些没心没肺的,可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分析事情和做出判断,绝对不在旁人之下,若不是阅历少了些,就算比起朝中的那些老狐狸,他也一样不遑多让,何况,谢宏解释的也非常详尽,他思考起来就更加没有障碍了。
“那大哥你出京有什么用?若说是让步的话,我去年登基之后,也一直在让步,可每每我让一步,外廷就紧逼近前一步,若是无止境的退让下去,岂不是又会回到原本的样子?”正德皱着眉头,紧张的思考着。
“何况,若是没有你在,候德坊和路边社还好,有唐伯虎和小三就足够了,可珍宝斋和军器司又要怎么办?午夜系统又要怎么办?还有书院那边……此外,江彬他们整训京营,效果还不是特别明显,你离京之后的人手又要怎么办?”
认真起来之后的正德,马上就显示了他对事态的良好把握。前面的话显示着,对于外廷,他有着充分的认知;而后面的每一个问题,也都是问到了点子上,让谢宏连连点头,对整个计划又增加不少信心。
“二弟,你说的不错,让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没有底限的让步更是不可取。何况咱们已经迈出了之前的一步,若是真的退让的话,最终的处境会比原点更糟糕,外廷的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可没表面那么慈祥。”
谢宏肃容道:“我出京,是为了壮大咱们的实力,掌握一块根据地,并且在壮大之后,还要打击敌人的命脉,彻底打断他们的爪牙,让他们再也不能用那些东西冲着咱们耀武扬威!而这块根据地,就是辽东。”
“辽东?”正德有些茫然,他是聪明,但不是穿越来的,对辽东的了解也局限于这个时代。辽东这个地方,就算是到了明末,明廷也没有太过重视,否则也不会任由李成梁养贼了,李成梁再强,还能强得过戚继光的戚家军?
既然士大夫们能拿下戚继光,对于李成梁,应该也不存在什么投鼠忌器之类的顾忌;而成化年间,建州女真曾经闹腾过一次,可明廷也没有派兵去征伐,而是勒令朝鲜出兵,结果居然还就此获胜。由此可见,这个时代中原的人对于辽东是非常不重视的。
大多数人都觉得那里是苦寒蛮荒之地,对之不屑一顾,直到万历年中后期,中原土地兼并严重,产生了不少流民,这才有人跑到了关外,辽东的汉民才多了起来。
因此,对于谢宏说的这个地方,正德既觉陌生,也是觉得谢宏的提议有些不靠谱。
谢宏得了巡抚的任命,是不是就能顺利掌控辽东,正德心中已然有些疑问了。而辽东那个蛮荒之地拿下来到底有什么用,又如何能够象谢宏说的那样,切断敌人的命脉,他更是一点头绪都摸不到。
“辽东可是个好地方。”谢宏满面春风的说道:“那里除了粮食少点,其他的东西要什么有什么,而且都是我需要的。”
东北是块宝地,这是后世人众所周知的,这块土地曾经让北边的老毛子和东边倭国,都是垂涎三尺,甚至还为之大打出手。
粮食产的少,主要是因为这里太冷了,并不是因为土地贫瘠,相反,这里有广大的平原,肥沃的黑土地,可以开垦出来很多良田。当然,谢宏看中的不是这个,他对农业所知甚少,否则在考虑增加粮食产量的时候,他就不会想着用精铁做犁头了。
辽东的资源才是他最为看重的,东北有大量的铁矿,煤矿,而且还有华夏最大的原始森林,长白山脉的木材资源绝对是冠于华夏的,这对于谢宏的计划来说,是不可缺少的内容。
“什么都有?”正德仍然疑惑不解,要真是什么都有,那怎么从来没人提起?
“嗯,因为去的人少,对那里的了解也就少了。”谢宏满怀信心的挥了一下拳头,“那里不光是有资源什么的,最重要的是,那里还有港口,比天津卫还好的港口!只要在那里站稳脚跟之后,我就可以造船,造足够多,足够强大的舰队出来,然后……”
“哼哼……”谢宏冷笑道:“就是那些人倒霉的时候了,不能取消海禁?哼,我要让他们片帆不得出海,最后哭着喊着的求着咱们,要开海禁,然后咱们就是不理他们。”
对方既然用暴力抵制开海,谢宏索姓以暴制暴,暴力封海,这就是他想出来的后招了。这招的周折比较多,而且兵凶战危,风险也比较大,最大的问题还在于他离京之后,正德这边孤掌难鸣,能不能稳住局面,为了稳妥起见,他没有一开始就提议。
可如今的局势却是由不得他不来点狠的了,政治手段是很没有效率的,他不擅长,也没有那个耐心,对方既然将无耻发挥到了极致,他当然也要针锋相对的予以回应了。
其实去辽东开海好处很多。由于辽东的资源丰富,首先就去了原材料受制于人的隐患,要是在天津卫开海,木材从何而来本身就是个大问题,要知道,卡脖子这招,士大夫们本就运用得炉火纯青。
其次,去辽东也有足够的隐蔽姓。敌人不重视,本身就是最佳的掩护了,正如自己刚入京时一样,朝臣们没有太过重视,这才让自己在京城打开了局面。要是他们一开始就用对待朱棣的招数对付正德,自己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是个问题。
因此,敌人不够重视的这个掩护很重要,有了这个,自己可以基本做到不受干扰,从容进行建设了,等到他们最终发觉的时候,那么也就是京城之局的翻版,那时自己就不会留半点情面了。
最后,这事儿进行的时候,可以弄得复杂一点,让对方觉得自己和二弟是挺不住了,是怕了,因此才做出了让步,他们得意起来之后,想必就会固态萌发,自相残杀起来了。
当然,京城这边也不是要放弃了,主力还是要留在这里的,只要二弟能保持现在这样的心态,稳住局势想必不难。
“京营还是要艹练的,江大哥的边军我带一部分走就行了,此外,神机营我也一起带走,反正现在硝石火药的供应又开始紧张了,他们留在京城也没什么用。”军事实力当然要有,否则能不能活着走到辽东都是个问题。
“军器司那边你不用担心,有曾伯父和董大哥在,问题不大,我已经嘱咐好他们要做什么了,等他们那边一完工,近卫军就可以换装了。到时候,练兵的事就让三弟帮你,你们以原本的人为骨干,开始扩军,军费很快就会有的,等等就好。”
张定远是一定要留下的,一方面是维持兄弟情谊,免得有人离间,另一方面也是个保镖,有黑大个在,想暗算正德可没那么容易。
“换装?难道是大哥你之前提过的那些?没有你在能做得出来吗?”听到这话,正德也是大喜过望,谢宏说的这些装备,他盼望已久了。只是之前不能大张旗鼓的练兵,而掌控了局势之后,却又没了余暇,直到现在,谢宏才给出了明确的说法。
“嗯,放心吧,有董大哥和曾伯父在呢,现在的进度已经差不多了,只要费用跟得上,很快就能研发成功,并且全面列装。到那个时候,二弟你就按照我跟你说过的那些法子练兵吧,全靠你了。”谢宏笑道。
“没问题。”正德拍着胸脯应承了下来。
对于正德的练兵本事,谢宏是很放心的,朱厚照可是正德年间的天下第一名将,堪与他媲美的,也只有一个王阳明罢了,而后者还并不是以练兵闻名,而是以谋略着称的。
而如同棒球等运动一样,正德对练兵这事儿的热情也很高,只要他认真起来,谢宏基本上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谢宏向来秉承着让专业人士做专业的事情的理念,正如传授董平炼铁知识一样,他把自己得自后世的练兵方法和心得都传授给了正德,然后就任由对方自己发挥了,他相信朱厚照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书院那边,小学已经基本入了正规,只要按部就班的运作就是了,技校交给李冰河就可以了,铸造学院会留下,航海学院和化工学院,以及物理学院的部分人,我会带去辽东,那里才是他们发挥作用的地方。”谢宏心里早就有了成算,这时说的也是极为流畅。
“至于朝政……”谢宏略一迟疑,这个东西是最麻烦的了,他咬了咬牙道:“就让焦芳他们去应付吧,只要没人越过咱们的底线,就不用搭理,要是有人不怕死……”
谢宏冷哼道:“哼!那就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好了,不然他们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我临走前会给好好他们竖一个榜样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