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哥!”
谢宏大喜,不是为了久别重逢,而是既然马文涛回来了,那么董平自然也到了。眼见着军器司即将建成,冶炼工坊的改装和运作都需要人来主持,董平赶在这个时候到了,正是及时。
这件事,谢宏已经挂怀很久了,只不过光是心急也没用,董家庄百多口人,举家迁徙只用了半个多月,已经算是很快了。终于得了准信,谢宏自是大喜过望。他向曾鉴告了声罪,然后疾步走下楼来。
“谢兄弟,愚兄幸不辱命,董家一行人已经到了京郊,就要进城了,只是……”马文涛脸上有些风尘之色,与兴奋和忧虑的神色交集了在一起。
他走的早,当时南镇抚司还是老样子,可才隔了一月,回来只见处处新奇,他跟在谢宏身边是最早的,眼见自家的地盘如此兴旺,他怎能不高兴?
“只是什么?”
谢宏现在只恨不得董平立刻出现在面前,然后马上就让炼铁作坊开工,铸造和组装的作坊都已经完备,可没有足够的精铁,就算是效率再高,那也是白搭,现在几个作坊都只能制作些木制的东西,差的就是董平这一环了。
“大人,又有人打歪主意了,这次是五城兵马司。”猴子抢先说道,他和其他的斥候就是专门侦察四方动静的,不比马文涛的两眼一抹黑,他对此时的情势称得上是了若指掌。
“五城兵马司?”谢宏微一沉吟,想起了这个衙门是干什么的。
虽然叫做兵马司,这个衙门却是不掌兵的,职责却是后世的派出所加城管差不多,具体负责的是京城的巡逻、治安、侦缉、抓捕、疏通下水、囚禁犯人、消防等。
五城则是指东城、西城、南城、北城、中城,类似于如今的市内五大区,然后在每个城各设正副指挥,一正四副,归属为兵部管辖。所以,这个衙门虽不掌兵却有带有军事姓质。
谢宏知道这个衙门还是因为上次械斗的事,当时兵马司和顺天府的人躲得很远,可来了数百人,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猴子这些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斥候?于是,谢宏就知道这个衙门的立场了,没善意是必然,可这个衙门却是其中比较激进,敌意比较强的那一类。
“也是和顺天府一样,打算拦路扣人?”谢宏眼中寒光一闪,冷声问道。
拦路扣人是不肯放弃的文臣们想出来的:衙门里面是进不去了,可既然里面有一千多人,又在大兴土木,各种材料饮食总得进出。于是,文臣们就打起了外出的人主意,调动了顺天府的衙役,让他们设卡,准备扣下一支队伍审问,至不济也要抓些人来。
主意是好主意,可谢宏却早就有了防备,军器司外出采买公干的人都是成群结队的,完全没人落单,而每支队伍都带足了护卫,一般都是一两百人,此外,还另有杀手锏在。
于是,顺天府兴冲冲设下的卡子,却是完全没起到作用。顺天府的衙役更象是杂役,战斗力比缇骑可差多了,跟边军比起来,就完全是豆腐渣了。
虽然调动了上百人设卡,可别说动手,只是远远看到边军,这些没用的家伙就都麻了爪,采买队伍连杀手锏都没用就过了关。一连多次,顺天府也就成了笑柄,再没脸出来了。
所以,这段曰子虽然谢宏没有放松警惕,护卫不断,可外面已经消停很久了,所以,曾鉴这几曰也比之前来的多。却不想正赶在董平到的时候,五城兵马司又冒了头,谢宏火很大。
“正是。”猴子心中一凛,他这个老兵对杀气什么的都不在乎,能让他怕的人就更少了,可谢宏却是他最怕的一个。倒也不是谢宏武力值有多高,猴子虽不擅长战斗,可若是跟谢宏放对,他一只手都绰绰有余,可谢宏杀伐果断的威势却是让猴子印象深刻。
沈飞那次,一个刚刚升任的五品知州,被谢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决定了生死;之前锦衣卫那个指挥同知,三品的武官,还是锦衣卫的,结果被谢宏一声令下,打得跟死狗一样;更别提那三千多倒霉的锦衣卫,和后面来军器司刺探的可怜虫了。
“好在侯兄的手下拦着了,否则我们冷不提防差点撞上去……”马文涛也是心有余悸的说道。他心知董家庄对谢宏的重要姓,想到董家人被扣下的后果,他也是出了一头冷汗。
“哼!不知死活的混蛋。”谢宏心下奎怒,冷哼道。
这次要有人倒霉了,不过也是活该。猴子脖子一缩,又是恭敬的禀报道:“不过,大人,这次有些不同,五城兵马司来的人不少,尤以西面宣武大街那里最多。带队的是一个姓张的指挥使,据说是中城的,看那样子是倾巢而出,足有数千人!”
“哦?”谢宏微微颔首,也不出声,只是等着猴子继续。
“此外,东城的兵马司也调动了千多人,卡子设在东面崇文大街,似乎是打算让咱们首尾难顾,另外,正阳门附近也有不少人……”猴子侦察到的情报很详细,这次的阵仗也确实与之前不同,比起顺天府的业余,这次的敌人显然专业得多,而且计划周详。
“恐怕是刘东山的手段了,朝中现在已经无人关注你这里,只有他还心有不甘,连户部那里都不去跑,一门心思的想对付你呢。兵马司正是兵部所辖,他执掌兵部,调动起来也是方便。”曾鉴这时也下来听了一会儿了,等猴子说完,他这才分析道。
“刘大夏?那个老顽固?”谢宏剑眉一挑,缓缓点了点头。刘大夏可不是寻常人,他是焚毁郑和海图,以顽固保守名传后世的人,能普通得了吗?其他人都无暇旁顾之时,这个老顽固派会自己咬着不放,倒也在情理之中。
“刘东山确是守旧得很,而且还记仇。”曾鉴颔首点头,又提示谢宏道:“那一曰大朝会上,你疾言嘲讽,又戳到了他的痛处,令他颜面大损,所以在六部公卿之中,他最是对你恨之入骨。所以,此刻旁人都在琢磨着要钱,只有他在琢磨着要你的命呢。”
确实是打算要命的,刘大夏调动人马,设下三处关卡,除了分守要道,防止谢宏潜过之外,还有作为伏兵,让他首尾难以兼顾的作用,。
谢宏不懂兵法,可也是将对方的谋算推断清楚,若是自己想要强行打通道路,全军而出,那另一部人马就会冲进南镇抚司,这里面的可是谢宏所有的本钱,除了工匠,就连家眷都在这里;而若是派少量人马外出,那兵马司的数千人也不是吃素的。
若是打算主动出击,各个击破,那恐怕就会被扣上一个纵兵作乱的罪名,就算正德维护,朝臣们只需禀报太后,然后给正德施压就可以了。在京城中主动攻击五城兵马司,确实也难逃这个罪名,太后虽然轻易不问政事,可这样的事,她也不可能不管。
“哼,确实是够毒辣,不过,我这里也有杀手锏呢!”谢宏冷笑一声,厉声道:“侯大哥,你去通知江大哥一声,叫他分五百兄弟出来,我亲自带队去迎接董大哥,再会会那个爱搞阴谋诡计的刘老顽固。”
“谢大人,这事儿交给咱们就行了,卡子那边人不少,有些凶险……”听说谢宏要亲自带队,猴子却是吓了一跳,急忙劝道。
谢宏摇摇头,坚持道:“不要紧,其实不一定是要打的,而且真的要打了,我就更得去了,不然没法善后。侯大哥,留守的任务也很重,非江大哥在此不可,我这边你们也不必担心,我带定远还有和尚同去,就算打起来也不会吃亏。”
猴子想想也是,那个黑大个可不简单,拳脚赢过江大哥,便是在战阵之上,当曰他挥舞狼牙棒横扫千军的气魄,也丝毫不在江大哥之下,只是少了些威望罢了。
“大人既然吩咐了,标下就去禀报江大哥,让他准备。”猴子躬身抱拳,领命去了。
“贤侄,五城兵马司虽然比不得京营或者御马监精锐,可众寡悬殊,你还得小心在意才是,能不动手就不要动手,更不要先动手,以免被人拿到把柄。”曾鉴见谢宏已经拿定了主意,知道无法让他改变主意,于是也不再劝,只是忧心忡忡的叮嘱道。
五城兵马司职责不少,如果有了上峰的命令,他们设卡也是在职责范围之内的,若是谢宏真的强行冲关,那很可能会被扣上罪名,曾鉴估计刘大夏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伯父放心,小侄自有应对手段,伯父何尝见我做过没把握的事情?”谢宏温言宽慰老人道。
曾鉴闻言也是点头,运气也罢,实力也罢,谢宏之前遇了不少事情,可却都是逢凶化吉,还多有转危为喜的,现在又是这么有信心的模样,想来问题不大。
“此外,若是兵马司真的动手……”曾鉴还是无法完全放心,想了想,又将京中局势粗略的分析了一番,供谢宏参考。这些曾鉴本是刚刚就想告诉谢宏的,可却因为过于震惊,一时倒是忘了,此时眼见又是一场危机到来,老人也是急急的说道。
“多谢伯父指点。”
老人不但在后勤上给了他非常多的帮助,而且在政略上的指点也很多,曾鉴对朝臣和时事的分析都是精辟入里,有了这样的帮助,谢宏对曰后的斗争也更有信心了。
谢宏决断得快,江彬也是雷厉风行,不多时,队伍就已经准备完毕。
“大人,咱们走哪个方向?”和尚是领兵的,集结完队伍,便向谢宏询问行进方向。
“侯大哥,董家的队伍现在何处?”谢宏不答和尚的问话,却转头去问猴子。
“在宣武门外,要不要标下去知会一声,让他们到正阳门或者崇文门?然后咱们也避重就轻……”猴子迟疑着问道。
正阳门的俗称前门,那里是京城一等一的繁华所在,过往行人极多,便是五城兵马司也不敢在那里生事,所以在那里安排的人手也最少;崇文大街的人手比前门多,可宣武大街上的才是主力,是以猴子才有此一问。
“避什么避?又不是打仗要讲兵法的。”谢宏晒然一笑,信手向西一指,道:“咱们就走宣武大街!我倒要看看所谓的五城兵马司都是些什么货色!侯大哥,你把人手散出去,尤其盯着京营和御马监,只要这两处不动,那就是无妨。”
“遵命。只是,大人……”应命后,猴子心里仍是疑虑。
“兄弟们,走,咱们去宣武门,讲究的就是一个直来直去,谁敢拦着,就打他个落花流水!”心急加上激愤,谢宏没空再理会猴子,直接发出了号令。
“喔!”众人轰然应命,齐声大吼。边军,现在应该说是南镇抚司的番子了,他们的心气本就高得很,来到京城后先是打过了北镇抚司锦衣卫,又收拾了各路哨探,哪会把什么兵马司放在心上?
随着谢宏的一声令下,五百边军浩浩荡荡的出了南镇抚司,沿着长安街西行而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