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脸愤怒失望,双眼噙满泪水的女儿,又看了看脸颊红肿,指印鲜明的年轻男人,生平第一次,连南征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窘意。实际上,如果不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早就应该注意,那份报告单上写明‘bpd相当于二十三周大小’,那即是指怀孕曰期将近六个月,而女儿要真是如检查说的那样,身形是不可能不发生变化的!
“这位大哥,能不能,把单子还给我们……!”男人很是小心地,以十分礼貌的语气向连南征请求道。
“对不起啊,我们拿错了!”腾玉莲连忙将报告单还给了对方,并连声道着歉。心里却是责怪丈夫的火爆脾气!
“夕若的检查结果怎么说!”连南征避过女儿的目光,转头向妻子低声问道。
“用试纸测了,没有。b超结果一会出来!不过,我觉得女儿真不像是有了……!”腾玉莲低声回答道。她已经看到了年轻男人脸上鲜明的指印,心里不禁有着几分忐忑,做为叶老的曾孙女婿,堂堂市公安局长,在大庭广众之下挨了一记耳光,这脸面可算是丢大了!如果自家占理倒还好说,打就打了,然而糟糕的是,对方极有可能是被冤枉的!消息若传到京城,叶家会怎么想,叶老又会怎么想?
“不许拍照!”就在这时,连南征的警卫之一,吕冲忽然发现在围观者中,有一名青年男子正拿着手机,似乎正在拍照。他知道这件事无论结果如何,传出去都会对首长的声誉造成不利的影响,当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劈手将对方的手机夺过。
“把手机还给我,你没权利这么做!”眼看着手机被夺走,并且被对方打翻开检查,青年男子不禁怒声喊道,并伸出双手,试图将手机夺回。
崔勇上前两步,将那名青年男子拦住。却见对方掏出一深蓝色本本挥动着,自报着身份‘我是江南省报记者……!’
吕冲才不管对方是不是记者,在找到拍摄的照片,并将之删除后,才将手机还给对方,并冷冷警告道:“不许再拍照,否则后果自负!”
“局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梁晨正了正警帽,以平静的语气向连南征夫妇道:“如果不赶着离开,中午我请您吃饭!”
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挨了一记耳光,丢了颜面,但梁晨却没有太多的愤怒。有些错误,总是要还的!连夕若就算没怀孕,但却是真真正正地和他发生了关系,从这点来说,他这记耳光挨的也不算冤枉。
“大家散了吧!要拍照的,手下留情!如果实在要拍,请不要拍右脸!”梁晨向围观的人群挥了挥手,目光无意中和人群中的一道目光碰了个正着,微微一怔,随后尴尬地笑了笑,转过身大步离开了。
江润泽的神情微微有些异样,这个年轻人,确实有些不同寻常。没有任何愤怒委屈或是羞恼的迹象,冷静之中透着从容大气,虽是丢了颜面,但却是不折损其风度。只从这一点来看,同龄者中鲜有能与其比肩者。无怪能左右逢源,倍受各方青睐和关注!
“咱们也走吧!”来到连南征夫妇身旁,江润泽低声说了句。此处人多眼杂,为了省却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早早离开为宜。
连南征点了点头,此刻他一身的火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有些不自然地望了女儿一眼,然后转过头,用眼神示意妻子过去安慰一番。
医院外,看着右侧脸颊红肿的局座,徐易朗的嘴角不禁抽动了两下。素来不好八卦的他此刻却有一种想要开口询问的冲动。
乘车回到市局,为了掩饰脸上挂的彩,梁晨不得不用手绢捂着右脸,叹着气走进办公大楼。
‘局长早!’‘局长好!’……!
‘好!’‘早’!梁晨一边笑脸回应着,一边快步走进电梯。身后洒落一地奇怪地目光。
“局长怎么了?”“局长是不是牙疼?”“可能吧,要不怎么一个劲儿吸气呢……!”
回到自己办公室,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红肿未消的脸颊,梁晨不禁苦笑,一会儿还有班子会呢,这张脸怎么见人?想了想,拿起电话给办公室主任任向平拨了过去,让对方通知领导班子成员,将会议改为下午。
在办公室里,梁晨拿着冷水毛巾敷着脸,准备这一上午就躲在办公室里消肿。然而偏偏地,他越不想见人,这人就越一个劲地儿在他眼前晃悠。
先是副局长包华,夏连俊,然后是政治部主任吴唤忠,办公室主任任向平。一个个过来,却还没什么事儿,都是毫无例外地向局座表示着关心。很明显,他们都是听说了局长大人‘牙疼’的消息。任主任和吴主任还殷勤地提供了两个治牙疼的偏方,比如喝菊花茶败火,或者咬姜片,再或者用仙人掌敷脸,嗯,当然是拨了刺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脸上红肿消的差不离,正准备出去吃午饭的梁晨,很是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手机号显示是连兮兮的,然而说话的人,却另有其人。
“小梁,我们还在锦平呢,正准备找个地儿吃午饭呢。有没有好去处,推荐一下啊!”这位连兮兮的舅舅话说的那叫一个委婉,然而字里行间却是在处处提醒着梁晨,‘不是说我们不走就请吃饭吗,嗯,现在我们还没走,该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梁晨怔了下,随后以温和的语气道:“我们市局附近有家万年青饭馆不错,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做东,请您和连司令员吃顿便饭如何!”
“呵呵,小梁你这么有诚意,我们就不和你客套了!咱们,一会见!”
“一会见!”梁晨放下电话,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这麻烦一时半会,还没法完全解决呢!
长青饭店。雅间内,梁晨,江润泽,连南征夫妇,加上连兮若,连兮兮姐妹,一共五人围桌而坐。
连若夕的神情平静的让人惊讶,坐在那里小口地喝着茶,仿佛上午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然而身为母亲的腾玉莲却是不时向女儿投去担忧的目光,过份的平静,就是麻木甚至是绝望,她知道这一次,丈夫的所作所为可是彻底地伤了女儿的心了!
连兮兮耷拉着小脑袋,继续扮演着驼鸟,偶尔却不时地向身周这几个人偷瞄两眼。
连副司令员天生就一副不苟言笑的脸,然而此刻的神情却是有着几分复杂,几分松动。目光看似望向空处,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女儿和梁晨的表情反应。
菜肴陆续地摆上,龙井虾仁,水晶拉皮,西湖醋鱼,东坡肉。万年青菜馆的小菜确实做的不错,既精美又可口,完全可以代表江南风味特色。
江润泽一边吃着,一边和梁晨大谈特谈,说他爱人就是江南人,做得一手好菜,不比这里差,并邀请梁晨有时间到京城家里做客。
梁晨含笑答应着,找了个合适的机会,向江润泽,连南征夫妇敬了杯酒,声称远来是客,他身为晚辈,理应尽地主之宜。而对于上午发生的事,却是只字不提。
连副司令员喝下了这杯敬酒,其神情态度比起在医院时,绝对是天差地别。他连南征虽说是脾气火爆,为人强势,但好歹是讲道理的,上午闹了个笑话,不分青红皂白,给了人家一耳光。人家小伙子只字未提,还主动向他敬酒,这份涵养一般人又有谁能做到?
拿起酒瓶,又给江润泽和连南征满上,正要说话。却见连副司令员先一步端起了酒杯,开口道:“小梁,上午在医院,是我过于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一旁的腾玉莲也以茶代酒,向梁晨歉然道:“这一辈子,就这个火爆脾气,总容不得别人说话!小梁,你别往心里去啊!”
女儿并没有怀孕,而且又从连兮兮那里得知,梁晨的妻子,岳母,妹妹一家子人就住在隔壁,平时见面相处还不错。笨理寻思,谁也不会把情人的住处安排到妻子家人眼皮子底下!
至于女儿为什么会选择在锦平落脚,又与梁晨做了邻居。腾玉莲思来想去,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侄女儿连雪霏不放心夕若在外独自闯荡,所以劝说夕若来锦平,以便让梁晨有个关照。这样一来,一切就似乎可以说得通了!
“上午的事,您不用放在心上!”梁晨微微一笑道:“我和夕若是朋友,您是夕若的父亲,那也是我的长辈,这记巴掌,权当是长辈教训晚辈了!”
一旁的江润泽禁不住挑了下嘴角,这小家伙很会说话啊!既消除了连南征的尴尬,又给双方找了个最合适的台阶下,总而言之,这话怎么听都觉得让人舒服……!
听了梁晨的话,连南征的神情越见缓和。毫不客气的说,他原来对这个年轻男人是存有很深成见的,而这种成见并不是因为梁晨生活作风问题云云,男人嘛,谁没个红颜知己什么的!连南征恼怒的是侄女连雪霏自贬身价,给人家当了情人,这委实是丢了连家人的脸!
然而,经过今天这样一种别开生面的误会经历,却是让连南征对梁晨的印像有了不少改观。心里纵然不能完全释疑,但厌恶指数却是降至到最低。
连夕若略显诧异地望了梁晨一眼,旋即又垂下眼帘,心里微微生出几分波澜!这个男人,如此委曲求全,到底是因为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