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生打扮的人,正是华十二。
那曹少钦用两个小孩子钓周淮安上钩,后者却也不傻,找了红颜知己邱莫言和几个出自江湖草莽的朋友就把人给劫了,然后带着东厂的人兜兜转转,绕了好些日子,才往玉门关来。
这也让熟知剧情的华十二,后发先至,反而走在了前头。
此时看到马上几个骑士,正是救了杨宇轩一对儿女的江湖人,而当先那匹马上,黑衣斗笠,英气逼人的正是女扮男装的侠女邱莫言。
刚才问华十二话的那汉子,脖子上挂了一串黑色佛珠,斗笠下看不到鬓角发梢,显然是个秃头,应该贺兰山草寇,曾经的少林武僧贺虎。
贺虎旁边应该是他师弟,也是少林武僧出身的铁竹,这师兄弟两人都背了一个竹筐,想来那杨宇轩的一对儿女就藏在藏在里面了。
华十二看过有些穿越龙门客栈的小说里说杨宇轩是奸臣,周淮安心怀不轨云云,这纯属扯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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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宇轩这个人,华十二出京之前了解了一下,结合他看过的原剧情,对比现实中的历史,综合推断此人在现实历史中的原型,应该就是于谦。
这个于谦当然不是抽烟、喝酒、烫头的那个蒙古国海军司令家的公子于谦,而是被史书评价为‘忠心义烈,与日月争光’的民族英雄,名臣于谦。
之所以会有这个推断,是因为杨宇轩和于谦,生活在同一时期,都是兵部尚书,且都抗击过瓦刺的入侵,成功抵御外敌,取得了京城保卫战的胜利,而且两人都死在崇文门外,死后子女都被发配龙门。
华十二知道杨宇轩乃是忠臣,所以来大漠之前,就已经打定主意,必然保其子女平安。
贺虎见华十二在两个竹筐上多看了两眼,警惕心起,勐然拔出腰刀,喝道:
“你看什么?”
见他拔刀,铁竹和其身后几个骑马的汉子也都拔出钢刀,一副一言不合就开片的模样。
华十二舔了舔嘴唇:“走了一天有些饥渴,不知几位可有饮食,我愿花钱买上一些!”
他说着从腰间摸出一块碎银,表示自己想买吃的。
邱莫言骑在马上,见华十二双眼清明,转头朝自己人小声道:
“我见他身上没有武功,不若带他一程怎样?”
贺虎却道:“江湖之中,人心难测,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独自一人行走在危机处处的大漠之中,又偏偏被我等碰到,天下哪有如此多的巧合?”
“即便他真不会武功,又没有恶意,咱们也不得不防,不如给他指一个方向,是死是活就看他运气了!”
邱莫言平素行侠仗义,所以才生出帮忙的心思,但现在一听那汉子所言,句句在理,尤其是他们带着杨宇轩的子女,实在不能冒险。
当即点头道:“也好!”
从身上摸出一个水囊,半块大饼,纵马上前递给华十二道:
“书生,也不用你银子,这水和大饼就送你好了,一会儿你自己跟着我们的马蹄印走,再往西二十里,有一间龙门客栈,你若走的快些,晚上可在那里歇脚!”
华十二收了水囊,却没要大饼,只笑着说道:
“多谢好意,你这饼太糙,我怕咽不下去!”
一句话把邱莫言一行人气的够呛,觉得这都什么人啊。
邱莫言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后会有期!”
说完收起大饼,打马就走,身后同伴具都一夹马腹,纵马跟上。
贺虎脾气暴躁,临走之时还啐了一口:
“什么东西!”
华十二却不理贺虎,只朝远去的邱莫言挥手道:“谢谢你的水囊,日后定有所报!”
邱莫言头也不回,连人带马身影越来越远,只远远传来一句:
“你能活着走出这沙漠再说吧!”
华十二呵呵一笑,待已经看不见对方,这才抬头看了看沙漠上空的炎炎赤日,打开水囊喝了一口里面的清水。
邱莫言等人纵马狂奔,在日头落山之前登上一座沙丘,从沙丘上朝远处望去,便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漠中,一间看起来破败的客栈,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炊烟鸟鸟,一杆破旧的酒旗随风舞动。
“龙门客栈!”
邱莫言朝身后同伴道:“我们和周淮安约定在这里会合,然后一起出关,到时候就安全了!”
贺虎等江湖好汉,都露出笑容,这一路被东厂追杀,他们也着实糟了不少罪,眼见胜利就在眼前,哪有不欢喜的道理。
忽然贺虎笑容一滞,伸手指着朝南的方向:“你们快看,那是不是刚才那个书生?”
众人朝龙门客栈偏南方的位置看去,就见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走在大漠上,如同郊游踏青一般,悠闲自在的朝龙门客栈而去。
邱莫言蹙眉道:“太远了,看不清长相,但身形衣着很像!”
铁竹吃惊道:“不会吧,咱们纵马狂奔二十里,中途就让马儿休息了一刻钟,那书生徒步而行,怎么可能走在咱们前面,若真是他那可就真见鬼了!”
邱莫言沉吟片刻,哼了一声:“是不是,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们走!”
说完两腿一磕马腹,骑马冲下了沙丘,她身后众人,也都纵马跟着她朝那白衣人影而去。
靠近龙门客栈,远远就听见客栈方向,有人在高声唱着曲调粗犷,富有西北风情的歌谣。
“吃罢了饭来堂上坐,大漠里的妹子爱哥壮,我的小呀金莲呀爱哥哥。”
“喝碗酒来撒泡尿啊,大漠里的汉子爱妹娇,我的小呀金莲呀爱妹娇。”
马蹄声临近,那白衣身影,似乎听到身后动静,转身看来,远远就朝几人摆手:
“几位真巧啊,又见面了!”
众人这才看清楚,正是上午见到的那个俊秀书生,华十二了。
邱莫言等人眼神一缩,铁竹脱口道:“真是这小子,他奶奶的,还真见鬼了!”
贺虎脾气最暴,抬手便要抽刀:“果然有问题!”
可刀出一半,却被邱莫言挥手拦住:
“有问题也不一定是奔我们来的,所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更何况是在这大漠之中,若是他不找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说完在马上朝华十二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也不说话,纵马而过,带着马上几人,先华十二一步到了龙门客栈。
等华十二走到龙门客栈前面的时候,邱莫言等人已经拴好了马匹,进入客栈之中了。
华十二推门进去,就见偌大的客栈中,已经坐了不少形形色色的客人,多是提刀带剑的江湖中人,各个都是风霜扑面,一脸煞气。
除了这些江湖人,还有一队官兵打扮的汉子,邱莫言等人正被一个身穿千户官服的高大军官拦住,拿着画影图形一一对照,瞧了半天,这才冷哼一声,摆手放行。
见通过官兵检查,立刻有伙计迎了上去,问邱莫言等人打尖还是住店。
那千户将目光又落在华十二身上,朝后者一指:“你过来,让本官看看是不是通缉犯!”
“好啊!”
华十二笑着上前,对那千户一拱手:“这位大人,有劳了!”
那千户拿着通缉令仔细端详,忽然眉头一皱:“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你像这个周淮安啊,你自己看看,都眉清目秀的!”
呛啷啷,他身后官兵都长刀出鞘,看华十二的眼神也都不善起来。
华十二笑着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光明正大的递了过去:
“大人你再看看,我可比这个周淮安英俊多了!”
那千户眉头顿时舒展:“上道啊,不错...,这个周淮安丑了吧唧的,哪有你小子长的顺眼!”
前面刚刚落座的邱莫言,本来背对这边,听到这句话,侧身看过来,眼睛里露出一丝不喜。
那千户收了银票,上前一步,他和华十二差不多高,靠近之后在后者耳边说道:
“这龙门客栈的老板娘,风骚的紧,就喜欢勾搭你这样的俊俏后生,不过她是我的女人,你知道怎么做了!”
华十二笑着点头:“在下明白,大人你就放心好了......”
那千户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摆手:“咱们走!”说完带着一众兵丁走出客栈大门,紧接着外面传来的马嘶声,然后马蹄声连成一片,渐渐远去。
华十二笑着摇头,客栈老板娘么,虽然他挺喜欢那个演员的,但是这个金镶玉这个卖人肉包子的,他是真无福消受。
“这位公子,您是打尖儿啊还是住店啊?”
一个客栈伙计,一脸笑容的迎了上来招呼,华十二敏锐的发现这伙计的笑容里满是不怀好意。
转身朝周围看去,就见刚才那些谈笑风生的江湖人,此时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一个个也都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和眼神。
就在这个时候,邱莫言忽然招呼道:“伙计,我们是一起的,书生过来坐了!”
她前半句是说给别人听的,后半句朝华十二招呼的。
说完把手里长剑,重重往桌子上一放,发出‘铛’的一声,周围的江湖人看到她手里长剑,又看到贺虎、铁竹一身彪悍匪气,便都转过头去,继续喝酒说笑起来,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华十二笑着迈步过去,朝邱莫言等人拱手:“谢了!”
说完就老实不客气的坐在邱莫言身边,笑着道:
“之前赠水之情,在下感激不尽,诸位这一顿算我的,随便点,我来会账!”
铁竹嗤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必有所报?那这赠水之恩,也未免太轻贱了一些!”
他这话说的也不过分,沙漠里水贵如油,危难时刻甚至有黄金都买不到,能随手送一个水囊出来,在某些时候绝对算得上是救命之恩了。
华十二笑容不变:“情分还欠着,这顿饭当成是利息!”
贺虎冷哼一声,不满的朝邱莫言道:“你多余开这个口!”显然是在埋怨对方把华十二叫过来。
邱莫言似笑非笑,也不气恼,解释道:“这小子刚才漏了底,被这么多人盯上了,我叫他也是教他一个乖,告诉他财不露白的道理!”
说完转头看向华十二:“你刚才给那当兵的太多了,一百两的银票,在这里能买十条人命,你觉得你值一百两吗?”
说完又自顾自的道:“另外我刚才听说,你比通缉犯周淮安还俊俏,刚才我看那通缉令了,所以把你叫过来对比一下!”
华十二装作恍然大明白的样子:“现在对比过了,不知我比那周淮安怎样?”
“差得远了!”
邱莫言,哈哈一笑,似是不屑。
华十二笑着摇头,这小娘对周淮安有意思,听到那千户说自己比周淮安长的俊,这是替心上人找场子来了。
邱莫言见他笑而不语,感觉好没意思,招呼道:“伙计,来几笼包子!”
伙计送上碗快,一个婀娜多姿,妩媚风情的女人,端着一坛酒过来放在桌子上,脸带笑意的朝众人问道:
“八方风雨,比不上我们龙门山的风雨,几位......,怎么说?”
邱莫言没有说话,贺虎却快人快语:“这大晴的天儿,哪儿来的风雨?”
这女人就是龙门客栈的老板娘金镶玉了,果然有七分姿容,十分的风情,风骚入骨,她问的话乃是西北江湖上的切口,是想看看这伙儿人,是不是同道中人。
结果贺虎一句话就漏了底,金镶玉闻言,脸上笑容更盛:“看来几位是远道而来的了?”
她眼睛一转,刚要盘盘道儿,就见对面坐着的那个英俊书生,笑着说道:
“老板娘,地震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怎么说?”
金镶玉一脸懵逼,然后噗哧一笑:“这位客观说笑了,吟诗作对我可不行,不过啊,要说到秀,人家哪里都秀呢!”
华十二点了点头,又换了一个切口:“天王盖地虎?”
金镶玉:“......”
华十二鄙视道:“老板娘你也不行啊,这江湖切口一句都不知道!”
他忽然站起身,抱拳朝四周一拱手:“西北玄天一朵云,乌鸦落进了凤凰群,满桌都是英雄汉,谁是君来谁是臣!”
客栈里一片寂静,连一个说话的都没有,包括金镶玉,邱莫言,都看着华十二,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华十二叹气摇头:“算了算了,一帮土鳖,连江湖切口都不懂,还拿刀带剑,怕是哪天被人杀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这么一说,周围那些江湖客全都面露不善,还有几个家伙直接提刀起身,目露凶光。
金镶玉朝四周一瞪眼睛,她刚才过来探底之前就先和这些江湖客说好了,人进了龙门客栈,连人带钱都是她的,谁要敢染指,谁以后就别来这里销赃。
被她一瞪,那几个站起身的,这才冷哼一声,又都坐了回去。
金镶玉这才转头对华十二笑道:“公子真会说笑,我就是个开客栈的,他们也都是过路的行商,哪里懂江湖上的事呢......”
这时候伙计端着几笼刚蒸好的包子上来,一打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金镶玉笑着招呼道:“来来,诸位吃包子......”
邱莫言等人赶了一天的路,早已饥肠辘辘,拿起包子就要往嘴里送。
华十二忽然开口道:“且慢!”
邱莫言是江湖侠女,贺虎等人是贺兰山的绿林好汉,行走江湖都警惕十足,见华十二如此,立刻都把送到嘴边的包子又放了下去,不解的朝他这边看来,想看看华十二有什么说法。
华十二转向金镶玉笑道:
“老板娘,你们家的包子,你先尝一个吧,我请你!”
金镶玉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但紧接着就恢复了原状:
“公子说笑了,这包子我天天吃,都吃的腻了,我那边还有事,几位自便......”
这时候邱莫言已经掰开了一个包子仔细观看,贺虎问道:“是什么肉?”
邱莫言一脸凝重:“反正不干净!”
华十二一把拉住要走的金镶玉,后者还真如那千户所说,就喜欢勾搭俊俏后生,早就馋他姿色,顺势靠在他怀中,语气酥媚入骨:
“公子,天还亮着呢,你猴急什么嘛......”
华十二朝她呲牙一笑,也不接话,趁她开口说话,抓起个包子就塞进她嘴里。
金镶玉一怔,连忙俯身恶心的将包子吐了出去,然后低着头呸呸呸吐个不停,显然她也知道这包子馅有大毛病。
“你这不是吃腻了啊,你这是吃怀孕了吧?”
华十二冷笑一声,继续嘲讽道:“你自己都不吃的肉馅,还给我们端上来,老板娘你真是好算计!”
“算你嘛了个头!”
金镶玉脸色冰寒,一掌就噼向华十二的面门。
华十二随手一掌,双掌撞在一处,金镶玉倒飞出去,撞碎了两张桌子,才摔在地上,口吐鲜血,脸色煞白。
金镶玉好多年没吃这么大亏了,尖叫道“并肩子一起上,杀了他们,银钱平分!”
这一句话,客栈里的所有江湖人,还有伙计、掌柜,都拿出刀剑凶器。
邱莫言、贺虎、铁竹等人到了眼下也知道进了黑店了,都取出兵器拿在手中。
华十二朝邱莫言摆了摆手:“你们歇着吧,这些人交给我了!”
他说完朝周围人勾了勾手指:“你们,过来啊!”
一阳指加狮吼功的组合嘲讽技能,瞬间让客栈里的火药味儿达到满值,两个江湖客脚下一踏,手中长刀一左一右,朝华十二当头噼落。
华十二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长剑,银光一闪,寒芒乍起,仿佛两道银色闪电,一闪而没。
再看那两个持刀的江湖客,已经一动不动,只在咽喉处有两道血痕。
两息之后,鲜血喷出,这两人同时倒地!
“点子扎手,一起上!”
金镶玉双手一份,十根如玉手指之间,夹了十几枚柳叶飞刀,双手往前勐地一甩,从各个方位朝华十二射了过来。
与此同时,其他江湖客也都挥动兵器,群起围攻。
邱莫言等人想要帮手,不料华十二面对围攻竟然对冲上去,手中宝剑如同一条灵蛇,上下飞舞。
便听见‘铛铛铛铛’的一连串金属碰撞之声,十几枚柳叶飞刀全部被他用宝剑挡飞出去,一把也没浪费全都射在周围江湖人的身上。
瞬间就有十几个中刀之人倒地毙命。
“老子砍死你!”
一个筋肉虬结的壮汉,双手舞动一把鬼头刀噼斩而下,这人刀法一流,放在江湖上也是一方豪强。
华十二一出手,剑尖颤动,攻敌必救直刺对方眉心。
那壮汉不愿同归于尽,横刀一档,却不料华十二手腕一拧,手中宝剑竟然弯转过来,剑尖噗哧一声刺进了对方胸口,原来他手中竟然是一把曲折如意的软剑。
华十二剑法如龙,一剑一个,连杀二十多名江湖客,片刻之后,再没人敢上前一步。
金镶玉惊呼出声;“你到底是谁?”
华十二长剑一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折扇,哗的一声展开,就见上面绘着一轮红日。
红日左右两边,龙飞凤舞各写了两个字,左边是‘日出’,右边赫然便是‘不败’二字。
华十二这才一扬下巴:“日出东方,唯我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