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老文官身着一袭长袍,带着两名大理士卒,骑着瘦马,战战兢兢地朝着明军营地行去。
放眼望去,明军营地内军旗猎猎,营垒森严,刀枪寒光如霜雪,铁衣冷彻映朝阳。
“有此兵力,难怪梁王仓皇出逃。唉!我大理乌合之众,如何能够对抗天兵。”
他虽是文官,不知兵事,但明军的森严气势和大理那群乌合之众的区别他还是看得懂的。
跟随的两名“乌合之众本众”也无从反驳,只能独自叹息,若换成后世的国某足队长,别人批评他他肯定要说,你懂军事吗?你一个文官,有什么资格骂我们当兵的?
越看越心惊胆战,他只觉心跳如雷,每一步都似有千钧重,被带入主帅大帐,老文官低着头,缩着肩膀,双手紧紧攥着衣袖,唯唯诺诺,不敢抬头仰视。
“抬起头来!”一声洪亮的声音响起,老文官浑身一颤,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主帅朱文英那威严的面容和身旁蓝玉满脸的煞气。
“大人,下臣李申,不胜惶恐之至。”老文官声音发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道,“我家主公段功,无意再称大理王,只求大明能延续元朝时大理总管之位,许其自治滇西。日后,段氏定向大明称臣纳贡,永做大明屏藩。”
朱文英听完,从帅案上拿起一份文书,站起身,神色稍缓,说道:
“大理与滇东不同,百姓大多并非蒙古人。我大都督心怀仁德,顾念大理百姓,不忍千年古城化为瓦砾,万亩良田沦为焦土。只要段氏献城投降,可保富贵荣华,否则,必遭灭族之灾!”
李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蓝玉猛地一拍桌子,吼道:“我看大都督就是太过仁慈,直接几炮轰开城门,难道大理城墙还能比大都的还坚固?”
李申吓得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朱文正的凶名他早有耳闻,在大理,那名字都能止住小儿夜啼。
若他都算心慈手软,这世间怕是再无恶人。
朱文英将朱文正的手书递给李申,目光如炬:“回去告诉段功,莫要负隅顽抗,尽早投降才是正途。”
李申双手颤抖着接过手书,声音带着哭腔:“大人放心,下臣一定将话带到,求大人宽限时日,容我家主公商议。”
回到大理城,李申直奔总管府,将和谈经过如实告知段功。段功听完,瘫坐在椅子上,神情落寞。
“主公,形势危急,还望早做决断。”李申焦急劝道。
段功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李公,祖宗基业,我怎舍得轻易放弃?可若不投降,朱文正雷霆震怒,火炮之下,如何独善其身?”
他遍布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谁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此后几日,大理城内人心惶惶。除少数主战派将领主张拼死一战,其余世家官宦大多、百姓却害怕战火蔓延,私下里都盼着段功能顺应大势,段功每日在府中唉声叹气,难以抉择。
明军兵马调动更加频繁,已在城外架设好火炮,为了身家性命,段功召集众人,宣布接受明军条件,献城投降。
一石激起千层浪,段功要投降的消息不胫而走。段氏家族中的少壮派,尤其是段功的长孙段明,对段功的投降策略极为不满。
当夜,段明与其叔父段世暗中调集府中私兵,决意发动政变,帮助段功纠正这一错误决策。
很快,他们便控制了总管府的大门和各处关键路口,将整个府邸围得水泄不通。随后,段明和段世带领着一群心腹,径直冲向段功的书房。
段功正在秉烛沉思,桌上摊开的是与明军投降的文书,可怜年逾六十的老家伙,亲自上手,言辞恳切,在降书中对朱元璋一通跪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忠臣孝子”。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刚抬起头,书房的门便被“砰”地一声撞开,一阵风裹挟着夜色灌了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摇晃。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段功厉声喝道,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
段明单膝跪地,但语气却毫无敬意:“祖父,您的投降决定,我们不能接受。大理段氏头可断,血可流,决不能屈膝投降。”
段世也在一旁附和:“父亲,您太软弱了,我等皆欲死战,您怎能不战而降?”
他满脸涨得通红,须发皆张:“父亲,您老了!再也不是当年纵横滇西,与梁王分庭抗礼的大理总管了!”
段明道:“请祖父退位让贤!”
段功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二人:“你们这是大逆不道!”
段明却不为所动,站起身来,目光冷峻:“祖父,我们是为了祖宗的基业,为了大理的未来。您若是不愿意体面,那就莫怪孙儿帮您体面了!”
他拔出半截佩刀,寒刃震荡刀鞘,发出铮鸣之声。
段功从座椅上滑下,瘫倒在地,嘴里犹自念叨:“欺天了!欺天了!你们会让段氏万劫不复的!”
大理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控制住老总管,段世段明叔侄马不停蹄地前往段宝的府邸。
段宝生性优柔寡断,听到外面的动静,早已吓得脸色苍白。段明和段世闯进房间时,他正躲在床榻一角,眼神中满是恐惧。
“大哥,别怕。”段世走上前去,脸上露出难得的温和,轻声说道,“我们这是在挽救段氏,只有您登基称帝,才能凝聚人心,对抗明军。”
他深知段宝虽性格软弱,但作为长子,他的身份对稳定局势至关重要。
段明也在一旁嚷嚷:“父亲,您就别犹豫了,咱们一起把明军赶出去!”
他的大嗓门在房间里回荡,更添了几分紧张气氛。在二人的软硬兼施下,段宝无可奈何,哆哆嗦嗦地被扶了起来,送往大理总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