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宓慧妃就去吧。相信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太后枯潭般死寂的目光,落在宓善的脸上,语气透着沧桑。
宓善抬手摸了摸被打得淤青的唇边,眸光淡淡,没有任何表情,就好像无论发生何事,都无法引起她丝毫情绪波动。
“谢太后教诲。臣妾知道。”
太后冷冷收回目光,搭住平嬷嬷的手,“扶哀家回宫。”
她走后,李长虞握住她的胳膊,蹙眉:“怎么任她将你打成这样?你平时那股狠劲呢?”
他幽眸暗沉,语气泠泠,手指情不自禁抬起,触上她唇边的痕迹。
宓善一怔,像被电触到一般,拂开他的手,眸光躲闪。
李长虞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做法有多出格,身为太子,和皇帝的妃子做出这般举动,落在旁人的眼底,无疑于“私通”。
宓善眸光紧张地扫过周围。
幸好,除了薰儿和阿婵两个信得过的奴婢外,并无旁人。
松了口气。
“太子说笑了,那是太后,整个后宫地位最尊贵的女人。我还不想送死。”
“如果你想,你也可以成为她。”李长虞淡声接口,眸光幽冷地注视着她。
“我?我一个庶女,能当妃子,已经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了。那样的高度,我想都不敢想。”宓善自嘲一笑,讽刺地看向他,“太子,这是又准备了一块新的饼,想要画给我吃吗?”
“这样类似的饼,你画了有多少,恐怕连您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李长虞一顿,而后又哑然失笑。
是了。
他本来也不应该跟她说这种话。
虽然——
当太后,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她能当上皇后,再等他把狗皇帝一杀,继位后,她可不就是顺理成章的太后么。
但这样的话,李长虞不便在这种场合说。
余光瞥见薰儿,拿着一块药膏,满眼心疼地走过来。
“娘娘,涂点药先吧。”
“无碍,本宫还要跟太子去面见皇上,取块面纱来吧,我遮挡着先。”
“给我。”
李长虞从薰儿的手里,接过那那块药膏,眉目蹙紧,脸色冷峻,“你们都下去吧。”
薰儿和阿婵默默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有讶异。
娘娘和太子的关系,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宓善也是十分不解,疑惑的目光望向他:“不是说要去见皇帝吗?你还这么不紧不慢的。”
话音未落,李长虞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朝寝殿内走去。
关门,将她按坐在美人榻上,站在她面前,打开药膏,挖了一小块,在指尖抹匀了。
涂抹在她脸上。
窗外风吹过,杨柳树垂落的枝条飘动,隔着薄色朦胧的白纱。
气氛微妙,细润无声。
只余男子指腹轻柔按压的触感。
宓善错愕地抬眸,眼底倒映出他淡漠的脸。
距离很近,
近得连他眼睑上有几根睫毛都数得清楚,肌肤冷白得找不出丝毫瑕疵,
他一贯的冷淡,只是神情是少有的专注,动作很轻,似乎生怕弄痛了她。
若不是清楚,李长虞和她从来只有交易关系。
宓善几乎要错以为,他是将她当做恋人那般温柔对待了。
这样荒唐的念头转瞬即逝。
宓善匆匆垂眸,眼神里透着回避,脸颊也不自觉泛起粉雾。
李长虞似乎也意识到了这样不妥,漆黑的眸子闪动了一下,
顿了顿,将药膏放回到她的手中。
“拿着,自己抹。”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宓善觉得这样才正常,拿着药膏,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对着镜子边涂抹边问,“不是说,皇帝找我?”
“他没说,我胡诌的。”李长虞冷淡道。
“为什么?”
“我如果不来,你脸都要给人打烂了。就算你无所谓,没知觉,但我有。”
李长虞冷眸扫了她一眼,渗透凉意。
“原来是为了帮我。”宓善抿了抿唇,“多谢了。”
她又怎么会没知觉呢?
只不过是面对强权,不得已的低头。
“不用。要不是蛊虫将你我感知捆在一起,我懒得管你。”
“我知道。”
“解药呢,研制出来了么。”李长虞冷声。
宓善垂眸,默默抓紧裙纱:“还没,时间太紧迫了。”
心底不知为何泛起酸涩的感觉。
难道她在失落?
也是,如果不是蛊虫的话,李长虞本来是不愿跟她扯上那种关系的,他心里在意的,自始至终,只有白灵毓。
她也得时刻保持警醒,不要再有任何莫须有的期待了。
或许这就是情人蛊的作用,会让互相没有好感的人,慢慢变得在意对方吧。
宓善这样的揣测着,殊不知,这一切都只是他们为彼此找的借口罢了。
人的感情,永远是从心底出发的,蛊虫能影响的,只有他们的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