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穹顶簌簌震落的硫磺粉末在月光里闪着诡谲的磷光,刘邦攥着赤霄剑的指节泛白,剑柄雕纹几乎要烙进掌纹。
他盯着三丈外飘摇的染血布帛,那抹白色正被黑袍刺客的剑风绞成碎片。\"韩将军!\"他低吼时喉间带着铁锈味,赤霄剑嗡鸣着指向星图密布的穹顶,\"带三百锐士破开东南巽位!\"
韩信玄铁护腕下的手指正无意识摩挲着竹简烧焦的残片。
三日前张良在灞桥柳荫下展开的兵法图卷仿佛仍在眼前,那人的青玉扳指叩在\"围魏救赵\"四字时溅起的晨露,此刻化作他额角滚落的冷汗。\"沛公明鉴,\"他单膝砸在龟裂的青铜地砖上,甲胄撞击声惊飞了脚边啃食硫磺的蓍草虫,\"机关鸢右翼重组不过半刻,此刻调兵恐遭连环翻板...\"
赤霄剑的寒光突然切碎两人之间的硫磺蒸汽。
刘邦眼底积聚的锋芒化作剑锋抵在韩信咽喉,一缕血线顺着玄铁护颈蜿蜒而下:\"你当这是鸿门宴上分彘肩?\"他声音里翻滚着地脉深处岩浆般的燥热,远处战马嘶鸣应和着剑鸣,\"子房若折在此处,墨家地脉的钥匙...\"
话音被金属撕裂的锐响打断。
二十步外的星沙卦阵中,黑袍刺客的蛇形剑正从白衣侠客肩胛骨抽出,带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诡异的六芒星图案。
张良素色深衣已被剑气割出七道裂痕,他背靠的青铜螭吻突然张口吐出墨色丝线——那是墨家机关术最后的防御,却在触及刺客黑袍时发出金铁相击之声。
\"他们的锁子甲嵌着磁石!\"张良厉声提醒时,袖中滑落的青铜规撞在地面溅起火星。
他苍白的指尖划过矩子令新露的\"兼爱\"铭文,暗红血渍顺着战国古篆的沟槽渗入地缝。
地底突然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十八尊陶俑从震开的裂缝中升起,却因星沙卦象的流转僵在原地。
韩信看着陶俑空洞的眼眶里溢出黑色液体,那是墨家机关被浑天仪克制的征兆。
他左手按住腰间蒯彻赠的虎符,右手指节因攥紧而发青。
三个月前博浪沙的暴雨夜,张良将重伤的他藏在运盐车夹层时,用的正是这般以血饲机关的手法。
\"末将请带轻骑二十绕袭坎位。\"他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青铜鼎里捞出来般沉闷。
当看到刘邦瞳孔骤缩时,他猛地扯开胸甲露出心口狰狞的箭疤——那是巨鹿之战为刘邦挡下的致命一击。\"若半炷香后坎位狼烟不起...\"他抓起把硫磺粉末抹在箭疤上,刺痛让嗓音愈发嘶哑,\"请沛公以连弩箭阵覆盖巽、离二位。\"
地宫深处第九声钟鸣恰在此时炸响,穹顶星图突然倒转。
范增沙哑的笑声穿透三重岩壁:\"好个忠义两全!\"老谋士残缺的浑天仪在阴影里泛起幽蓝,吴广伪装成楚军斥候时用的青铜面具,此刻正戴在某尊陶俑脸上。
韩信突然意识到,那些陶俑僵直的动作,竟与三日前中军帐外巡逻的士卒分毫不差。
白衣侠客的剑锋在此刻崩断。
黑袍刺客的蛇形剑擦着张良耳际划过,削落的发丝尚未落地便燃成灰烬。
张良踉跄后退时,袖中抖落的算筹在血泊里自动排列成卦象,他染血的唇角却扬起弧度——那分明是墨家暗桩接头的信号。
赤霄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刘邦看着韩信率死士冲向翻板机关的身影,瞳孔里积聚的锋芒化作实质的剑气。
他未曾察觉吕雉已将随侯珠贴在心跳最剧烈的位置,珠内矩子令残片正将星图倒转的轨迹映在她眼底。
当第二波硫磺蒸汽吞没染血布帛时,凤纹深衣的广袖已拢住三枚淬毒银针。
吕雉的云纹丝履碾过青铜地砖上的蓍草虫,硫磺蒸汽在她鬓边鎏金步摇上凝成细小的结晶。
她垂眸望着韩信甲胄缝隙间渗出的冷汗,忽然想起三日前在灞水畔占得的火风鼎卦——九四爻辞\"鼎折足\"的凶兆,此刻正映在年轻将领颤抖的指节上。
\"韩将军可知墨家地脉里藏着什么?\"她将随侯珠贴在唇畔轻语,珠内流转的星图突然映出韩信瞳孔里跳动的火把光影,\"是能让人封侯拜相的龙气。\"广袖拂过韩信肩甲时,淬毒银针的寒芒恰好割断一缕垂落的发丝。
韩信后背猛地绷直。
他嗅到吕雉袖中飘出的蘼芜香里混着博浪沙血战的腥气,那是三年前张良刺杀始皇帝失败时染在他战袍上的味道。
喉结滚动间,玄铁护腕突然被吕雉涂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叩响——正是巨鹿之战后刘邦赐他虎符时的节奏。
\"妾身记得沛公说过...\"吕雉的吐息拂过韩信耳畔渗血的箭疤,声音轻得像地宫深处齿轮咬合的碎响,\"能解困局者当封万户侯。\"她指尖点在韩信攥着的半枚虎符上,青铜锈迹突然与硫磺粉末发生反应,腾起的青烟里隐约显出\"淮阴\"二字。
韩信瞳孔骤缩。
他想起昨日黄昏在灞桥柳树下看到的密报——萧何正在关中清点阵亡将士的封邑。
当黑袍刺客的蛇形剑再次割破张良衣袖时,他忽然听见自己血脉里响起鸿门宴上樊哙生啖彘肩的吞咽声。
\"末将只需二十轻骑!\"韩信暴喝声震落穹顶凝结的硫磺钟乳,佩剑出鞘时带起的劲风竟将三丈外的星沙卦象搅乱。
吕雉退入阴影的瞬间,他瞥见她广袖中银针正指向坎位某尊戴着青铜面具的陶俑——那面具的獠牙纹饰与吴广在陈县起义时戴的一模一样。
黑袍刺客的蛇形剑还在张良胸前半尺游走,突然被斜刺里杀出的青铜剑架住。
韩信这一剑用的是兵法中\"围魏救赵\"的变招,剑锋看似直取咽喉,实则挑向刺客手腕磁石锁子甲的接缝处。
火星迸溅时,十八尊僵直的陶俑突然齐刷刷转向坎位。
\"坎为水,水克火!\"张良咳着血沫轻笑,染血的算筹不知何时已嵌入地缝。
当韩信第二剑刺向刺客膝窝时,他袖中突然射出墨家机关鸢的青铜翎羽,精准打碎三尊陶俑脸上的青铜面具。
范增的咒骂声里,那些面具下露出的赫然是楚军斥候铁青的脸。
黑袍刺客暴退七步,蛇形剑在地面划出的火星竟组成浑天仪星轨。
他正要催动磁石锁子甲吸附星沙,韩信却突然掷出虎符砸向震位青铜螭吻。
地宫剧震中,吕雉早先布置在坎位的硫磺粉遇火星爆燃,将刺客锁子甲上的磁石烧得通红。
\"兵法云实则虚之...\"韩信哑着嗓子低笑,剑锋突然转向刺入地缝。
当黑袍刺客被磁石失控扯向离位时,他靴底猛地碾碎先前掉落的那根蓍草虫——虫尸爆开的汁液竟化作墨家机关术的引信,二十支淬毒弩箭应声从穹顶星图射出。
项羽的重瞳在阴影里收缩成线。
他摩挲着霸王戟上的血槽,看着范增残缺的浑天仪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
当黑袍刺客吞下黑色药丸的瞬间,他嗅到空气中弥漫起巨鹿之战坑杀二十万秦军时的尸臭味。
\"亚父可知困兽之斗最是鲜美?\"项羽舔了舔虎口结痂的伤口,看着韩信被药力激发的刺客逼得步步后退。
他故意用戟尖挑破装有墨家机关图的羊皮囊,任由星沙卦象被狂风卷向刘邦所在的巽位。
地宫第九层突然传来编钟碎裂的巨响。
张良倚着青铜螭吻呕出大口黑血,指尖却在血泊中画出半幅河图。
当黑袍刺客通红的眼珠逼近韩信咽喉时,吕雉腕间的随侯珠突然映出韩信背后某处机关枢纽——那里插着半截折断的算筹,正是墨家地脉最后的生门。
黑袍刺客的嘶吼已不似人声,暴涨的肌肉将磁石锁子甲撑出蛛网般的裂痕。
韩信格挡的青铜剑在第三次撞击时崩出缺口,虎口撕裂的血珠飞溅在倒转的星图上,竟诡异地凝成个\"死\"字。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绷断的铮鸣,而项羽的霸王戟正在阴影里缓缓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