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光晕在青铜碑文上交织成蛛网,张良垂眸凝视着洛书残页折射出的星位图。
铜钱在袖中灼烧的痛感沿着经脉直窜天灵,他忽然屈指叩击岩壁上某处苔痕——裂纹瞬间蔓延出三丈长的北斗七星纹路。
";坎位缺天权,离宫少开阳。";他语速极快,指尖沿着碑文渗血的字迹游走,";吕夫人方才用七曜金簪触发地脉共鸣,证明这屏障是借大泽星坠时残留的荧惑之力......";
话音未落,屏障后的血瞳突然迸射红光。
刘邦佩剑上的";荧惑守心";逆纹竟开始吞噬青铜碑文的血迹,整座地宫响起骨骼错位的咔咔声。
吕雉反手拔出银簪,簪尖带起的血珠在半空凝成二十八宿方位:";子房说的没错,这阵法要吸尽墨家地脉生气才能维持!";
岩壁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田横手中墨剑突然脱手钉入巽位。
剑身篆文与洛书星图相撞的刹那,众人脚下的玄武岩竟化作透明——地底三百丈处,九条青铜锁链正缠绕着不断喷涌黑雾的龙形骸骨。
";原来他们用墨家机关术锁住了前朝龙脉!";张耳扯开衣襟露出胸口黥纹,古老图腾在星辉下泛起青光,";钜子令缺失的位置,应当就是阵眼所在。";
屏障内突然传来玉石碎裂之声。
七道血瞳同时炸开,黑雾凝成头戴九旒冕的人影。
那人腰间渗血的蟠龙玉佩发出鬼泣般的嗡鸣,整个地宫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如胶。
张良猛地将三枚铜钱拍在洛书残页上,燃烧的卦象在众人头顶撑开金色穹顶。
";就是现在!";他突然抓住刘邦手腕按向剑柄,";沛公的赤霄剑气属丙火,吕夫人的七曜簪为庚金,田钜子速将墨剑插入震位!";
三道光芒撕裂黑雾的刹那,张耳浑身黥纹竟脱离皮肉浮空而起。
那些上古篆字化作锁链缠住龙形骸骨,地底传来惊天动地的龙吟。
屏障表面开始浮现蛛网状的裂痕,九旒冕身影突然伸手扯断腰间玉佩——
";小心!";田横墨剑突然横挡在吕雉喉前三寸,击飞一枚淬毒的玉蝉。
黑雾中传来沙哑冷笑:";尔等可知这龙脉已浸染七十二种剧毒?";
张良忽然轻笑出声,袖中飞出十二枚玉筹钉入四面八方:";阁下难道没发现,方才墨剑刻录的路线暗合黄帝八十一阵?";他话音未落,那些渗血的碑文突然倒流回岩壁,在众人面前拼凑成完整的钜子令图文。
地底龙骸突然昂首咆哮,缠身的青铜锁链尽数崩断。
刘邦的赤霄剑趁机刺入屏障裂痕,剑身逆旋的荧惑纹路竟开始吞噬黑雾。
九旒冕身影剧烈晃动,冠冕珠帘在气浪中碎成齑粉。
";破!";吕雉的七曜簪化作流光刺入阵眼。
天崩地裂的轰鸣声中,屏障如琉璃盏般炸裂。
张良率先穿过纷飞的青铜碎片,看到王座上浑身缠绕咒链的枯瘦老者——那人脸上竟同时浮现七张不同面孔,断裂的右腕处露出墨家机关枢的青铜部件。
";原来是你。";田横的墨剑突然发出悲鸣,";三年前在临淄失踪的......";
老者喉咙里突然发出男女混杂的怪笑,左眼瞳孔分裂成阴阳双鱼图案。
他脚下黑影如同活物般蠕动,渐渐凝成手持刀斧的百具骷髅:";墨家早就该随大秦一起葬送!
尔等可知当年徐福东渡......";
话未说完,李将军的玄铁枪已钉穿其肩胛骨。
但飞溅的血液在半空凝成篆字,缓缓拼出";蜃楼";二字。
张良突然按住还要追击的刘邦,盯着老者逐渐透明的身躯皱眉——那人破碎的衣襟里,赫然露出半块与吕雉七曜簪同源的月纹玉佩。
老者脸上七张面孔同时扭曲,青铜枢钮从皮下翻出细如蛛丝的银链。
地宫穹顶的星辉突然凝成光柱,将他残破的身躯托起三寸。";徐福在蜃楼船底刻的可不是什么长生阵......";七重声音在地脉中回荡,震得青铜锁链簌簌作响,";三百童男的血肉浇灌出的,是能移魂续命的阴阳冢!";
吕雉手中的七曜簪突然剧烈震颤,簪尾月纹与老者怀中玉佩产生共鸣。
张良瞳孔微缩——那玉佩分明是阴阳家的离魂珏,当年徐福出海前曾将此物献给始皇。
";所以你这三年......";田横的墨剑突然指向老者右腕机关枢,";把自己改造成活傀儡就为续命?";剑锋掠过对方脖颈时带起一串火星,藏在皮肉下的青铜齿轮清晰可见。
老者喉咙里爆发出夜枭般的尖笑,左眼阴阳鱼开始逆向旋转:";墨家守着地脉秘密两百年,可曾算到荧惑守心之日就是龙脉易主之时?";他破碎的衣襟突然炸开,露出胸口嵌着的半块虎符,";楚地三十万阴兵已过函谷关,此刻恐怕......";
话音戛然而止。
李将军的玄铁枪突然调转方向,枪尖挑着明黄帛布刺入岩壁。
地宫东侧传来石门崩塌的巨响,十二盏青铜灯鱼贯而入,照亮王丞相手中颤动的九龙玉佩。
";圣驾到——";
混着铁锈味的阴风灌入地宫,墨家众人这才惊觉屏障破碎后,外界竟已过了三天三夜。
皇帝玄色冕服上的日月纹章泛着冷光,玉旒后的目光落在张良染血的袖口:";张司徒可还记得,三日前未央宫丢失的禹王鼎拓片?";
刘邦的赤霄剑哐当落地。
吕雉猛然转头,发现老者胸口的虎符不知何时变成了半枚鎏金龟钮——那分明是去年东海郡进贡的调兵符节。
";陛下!";王丞相突然指着正在消散的老者惊呼。
众人抬眼望去,那具机关身躯正化作青灰色粉末,唯独残留的右手指骨上,赫然印着墨家钜子独有的黥纹。
地脉深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九条断裂的青铜锁链突然腾空而起,在众人头顶拼成完整的钜子令图形。
张耳胸口的黥纹骤然发烫,那些浮空的篆字如同活过来般钻进他的瞳孔。
";小心!」田横的警告慢了半拍。
墨剑尚未出鞘,十八名金甲卫已封住所有出口。
皇帝缓步走到透明化的玄武岩边缘,俯视着地底翻涌的黑雾:「咸阳地宫塌陷那夜,守陵的墨家弟子也是这般......」冕旒撞击声里,他忽然转身凝视张良:「子房可愿为朕解惑?」
七曜簪的流光突然暗了一瞬。
吕雉指尖拂过簪尾月纹,冰凉触感中竟渗出一丝血腥——那是三日前面圣时,皇帝亲手赐簪留下的触觉记忆。
";拿下。";
轻飘飘两个字让地宫温度骤降。
李将军的玄铁枪还钉在岩壁,赵统领的陌刀已架上刘邦脖颈。
张良垂眸看着没入掌心的青铜碎片,发现那些带血的棱角正拼出半幅蜃楼图——与他袖中洛书残页的裂痕完美契合。
田横突然剧烈咳嗽,墨剑在地面划出歪斜的沟壑。
众人这才注意到,他后颈不知何时多了枚朱砂符印,正随着呼吸明灭闪烁。
张耳想要上前搀扶,却被金甲卫用戟柄压住肩胛,黥纹与青铜戟身相触时迸溅出幽蓝火花。
";陛下!」王丞相捧着颤抖的九龙玉佩跪倒在地,「墨家地脉尚未......」
皇帝抬手截断谏言,冕服广袖扫过仍在渗血的碑文。
那些殷红的篆字突然倒流进岩缝,在张良脚边凝成「蜃楼东渡」四个血淋淋的大字。
地底传来龙骸崩碎的脆响,九霄云外隐隐响起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