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里格瞥了一眼书的封面，念道：“《女仆与女主人的禁忌幽会》？”
卓尔精灵女子吓得轻叫一声，书掉落在地，她跪着匆忙往后退。
斯特里格若无其事地捡起书，问道：“这书讲什么的？”
女孩慌乱的动作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脸上满是恐惧和羞愧。“什……什么？”
“这本书讲的是什么？我读过的书都很有意思，内容也很丰富。但我听很多同学说有些书很无聊。这本也是那种无聊的书吗？”斯特里格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啊？”女孩一脸困惑，低头看了看自己，惊呼一声，仿佛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在做什么。她迅速把裙子拉好，灰色的脸涨得有些发蓝。
“你在这儿干什么？”她愤怒地低声问道。
“我在找人。”斯特里格一边回答，一边随意翻着书页。
“所以呢，没找到人却找到我了？！你是怎么看穿我的幻术的？”
斯特里格环顾四周：“难怪我一开始看不到你，那是个法术吧？我记得读过相关的内容，是用什么颜色的魔力来着？我记不清了。”
“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怎么找到的？”女孩虚弱地问道，眼中泛起泪花。
她要哭了吗？为什么？就因为他看穿了她的幻术？这是个多软弱的魔法师啊？
“我听到了你的声音，其实是先闻到了你的味道。我顺着味道找过来，然后发现空气开始晃动，真的很神奇，接着就找到你了。”斯特里格简单描述了一下过程。
“你怎么能闻到我的味道？你是猎犬吗？”卓尔精灵女子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很刺鼻。”斯特里格说道。
她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该你回答我的了。”他眯起眼睛。
但女孩根本没在听，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脸上挂着一丝苦笑，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是在无视他吗？就因为看到他的样子就哭，这么软弱的人，居然还想无视他？斯特里格受够这个卓尔精灵女子了，他走上前踢了她一脚。
“哎哟！你干什么？！”
“名字。”
“啊？”
“你叫什么名字？”斯特里格问道。
“哦，呃……”女子低下头。
斯特里格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衬衫上的一个小金属名牌：“普卢梅拉？”
“大家都叫我普卢姆。”女孩无奈地小声说道。
“好的，普卢姆，这本书讲什么的？”
“这……是一本言情小说。”普卢姆说道。
“言情的？能使得你这么陶醉？可这书里连张图都没有，你觉得一张纸很性感吗？”斯特里格又翻了一遍书确认。
“你可以发挥想象。”普卢姆瞪了他一眼。
“那这书讲的什么故事？”
普卢姆把目光移开：“看封面还不明白吗？讲的是一对女同性恋的故事。”
“哈，有意思。”斯特里格带着新的好奇看着这本书。
普卢姆敷衍地笑了笑：“是啊，没错。你觉得两个女人很有意思。玩笑结束了，你想怎么笑就怎么笑吧。我很恶心，是个怪胎，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在乎了。”
斯特里格歪着头：“这点确实有意思。但你为什么说自己是怪胎？”
普卢姆恼怒地叹了口气：“我不想跟你玩这个游戏。”
斯特里格蹲下身子，和她对视：“你为什么是怪胎？”
普卢姆低下头，咬着嘴唇：“有些人这么叫我，因为我不只是喜欢男生。”
“就因为这个？”斯特里格站起身。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就因为这个？你认识几个非异性恋的人？估计没几个吧，因为霍洛·谢德城的平民讨厌我们。所以，我知道别人是怎么看我、怎么对待我的。”普卢姆一股脑地说道。
“对客观存在可以有很多包容。而你却在这里说自己是怪胎。”斯特里格摇了摇头。
“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普卢姆问道，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恐惧和期待。她刚刚在图书馆看言情小说被抓了个正着，这家伙怎么能一点都不觉得她奇怪呢？
斯特里格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在他的部落里，哭泣会被人看不起，但这并不奇怪。“不觉得。世界上软弱的人多了去了。”
“啊？”普卢姆皱起眉头，“……算了。”她尴尬地红了脸。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很多人对性这么羞愧。洗澡的时候都不愿意光着身子，还得裹着毛巾。”斯特里格抱怨道。
“你是裸癖俱乐部的成员，还是个变态？”普卢姆惊讶地问道。
“我不知道那两个是什么东西。我不是什么俱乐部的成员，我以前属于一个部落，最伟大的部落……现在我在这儿。”
对斯特里格来说，这座城市的一切都很奇怪。讽刺的是，在这个地方，魔法是他唯一觉得熟悉自在的东西，还有洛给他买的新床，那是有史以来最棒的床。
他意识到自己跟这个女孩说了太多话，他在想什么呢？他得和其他人保持距离，他们都无关紧要，他得专注于魔法，他向自己承诺过。他把书扔给她，准备离开。
“我得去找人了。”斯特里格说道。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他停下脚步，看着她：“斯特里格。”
“斯特里格。”她自言自语地点点头，站了起来，“你在找谁？也许我能帮上忙？”
“……我在找图书管理员或者她的助手。”
普卢姆笑了：“我就是她的助手，你看，有这个名牌呢。”
斯特里格看了看名牌，又看看她的脸，心里疑惑，那她刚才怎么那么软弱？“哦，太好了。我正找你呢，我需要你帮我找几本书。”
“我可以帮你，但你得先回答我，为什么要踢我？”普卢姆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因为你看到我的样子就哭了。”斯特里格说道。
“什么？不是。我为什么要因为你的长相哭？你以为你是神灵的恩赐吗？你没那么帅，别太自以为是了。”
这下斯特里格困惑了：“你觉得我帅？可我才是真正的怪胎啊。”他指着自己说道。难道是因为她眼神不好，跟蝙蝠一样瞎？
“你为什么会是怪胎？”普卢姆问道。
斯特里格张开双臂，指着自己，好像这再明显不过了。
“……就因为你是混血儿？这一点都不奇怪。嗯，我妈妈觉得这很奇怪，但我妈妈有很多奇怪的观念。”
“你觉得我的样子很正常？没人长得像我这样。”斯特里格咬紧牙关。
普卢姆拿出一块手帕和一个小瓶子，擦干净手：“我小时候，爸爸告诉我，人们会爱上各种各样的人，无关对方是谁、是什么。爱没有界限，它就是存在着。他说混血儿是无界限的爱的结晶，说实话，我觉得这很酷，虽然有点肉麻。”普卢姆叹了口气，“我爸爸是少数能看清事物本质的人。”
“嗯哼。”斯特里格皱起眉头。
这个女孩疯了吧。斯特里格很怀疑他父母之间有什么爱情，哥布林可不是容易产生爱情的种族。但不知为何，这个女孩觉得他怪异的存在还挺酷？没错，她肯定是疯了。
“嘿，在帮你找书之前，我能请你帮个忙吗？你能不能别告诉任何人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有我刚才在做什么？”普卢姆不安地挪动着双脚。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会帮你找书啊，这就是互相帮助。而且，你还无缘无故踢了我一脚，你欠我的。”普卢姆坚持道。
“……好吧。”斯特里格觉得自己不欠她什么，但她的帮助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而且他又能跟谁说呢？
“你得向我保证。”普卢姆严肃地说道。
“好。”斯特里格举起手，“以月亮之母卢娜为证，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看到你在看书。”
普卢姆羞愧地捂住脸：“……行吧。”她深吸一口气，“既然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我就帮你找那些书。”
斯特里格皱起眉头：“我们不是朋友。”
普卢姆奇怪地看着他，咯咯笑了起来：“你真奇怪。你刚向我许了诺，这可是成为朋友的第三步。”
“我可没说要和你做朋友。”斯特里格反驳道。他可不想和一个会因为……其实，她刚才为什么哭来着？反正他绝对不想和她做朋友，他担心她的疯劲会传染。
“许下承诺就是成为朋友的一部分。现在可没法反悔了。你不是以卢娜为证了吗？来吧，我们去找你要的书。”普卢姆抓住他的手。
“放开我。”斯特里格甩开她的手，朝她发出嘶嘶声。
普卢姆瞪大了眼睛：“哇，你的眼睛太棒了。我喜欢你发出的嘶嘶声，很野性。”
斯特里格皱起了眉头。
“你刚才说你要找什么书来着？”普卢姆问道。
“呃。”这女孩到底怎么回事？“关于龙的资料。”
“龙？该死，这可不好找。好吧，挑战接受。我们走。”普卢姆又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嘿，我说了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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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卢姆带着斯特里格在图书馆这个书的迷宫里穿梭。她在不同的区域仔细寻找，哪怕只有一本提到龙的书也好。
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们只找到四本书，还都是些童话书，里面对龙的描述非常离谱。书里的龙都很愚蠢，还总是抓公主。
不用普卢姆说，斯特里格也知道这些书没什么用。基西娜和卡勒姆那边也没什么收获，这次图书馆之行完全是浪费时间。
普卢姆向他们保证，只要斯特里格信守承诺，她会留意任何有关这个主题的书。斯特里格觉得没问题。
但要和她保持距离，斯特里格不想像那个女孩一样疯。
接下来的几周，日子按部就班地过去。斯特里格每天一大早就起床，离开公寓，去学院的跑道和美丽却让他有些无奈的兽人教授塔莉一起晨跑。
总体来说，斯特里格不太喜欢兽人，塔莉也不例外。但他不得不承认，看着她在队伍前面跑步时那曲线玲珑的臀部，感觉还挺不错的。
瑞姆教授的《魔法基础》课一如既往地内容丰富。要不是因为自从斯特里格提到神灵之后，这个卓尔精灵就针对他所在的项目小组，这门课可能会是他最喜欢的。
在瑞姆的课上，斯特里格学会了低头保持安静，这和他在血牙部落时的表现没什么不同。卡勒姆、基西娜和斯特里格花了大量时间在图书馆研究龙的资料，普卢姆有时也会加入他们。
但对于这个罕见的课题，他们依旧没什么进展。斯特里格对这一切感到很沮丧，尤其是普卢姆，她非要当这个小组的编外成员。如果可以的话，斯特里格根本不想参与这个小组。
伊斯墨涅教授的课是最让他头疼的。这位老妇人继续在黑暗的穹顶里指导大家冥想，斯特里格依旧毫无进展。
他一闭上眼睛，思绪就会飘走；睁开眼睛时，又常常盯着毫无察觉的基西娜发呆，在这门课上，他几乎没取得任何进步。
格特教授的《黑魔法入门》在某种程度上还算顺利。斯特里格认真研读格特布置的解剖学书籍，甚至在课堂上做笔记、解剖尸体等等。
尽管他付出了很多努力，但连让一具新鲜尸体的手动一动都很难做到。不过，暗影法术对斯特里格来说要容易得多，这是他唯一觉得自己有进步的地方。
格特告诉他，他是一年级学生中暗影法术施展得最好的，这让斯特里格很有信心，觉得自己做得还不错，直到他去上洛教授的课。
洛教授的决斗课对所有学生来说都很残酷。她要么让学生们互相打斗，要么让他们在危险的障碍课程中奔跑，同时还向他们施展法术。
没有一个学生能毫发无损地离开。洛教授总是指责学生们达不到她的期望，尤其是斯特里格。
同学们都认为这是因为洛教授不喜欢哥布林，但私下里洛教授告诉他，是因为他是她的学徒，她对他的期望比对其他人更高，这就意味着他要接受更严格的一对一训练。
更糟糕的是，洛教授还总是派他去做各种莫名其妙的跑腿任务，有时是去贸易区找一朵罕见的花，有时是去食堂买个甜面包，她的要求没完没了。
斯特里格讨厌她，他好几次都想放弃了，但奇怪的是，尽管身上满是淤青，还得半夜去跑腿，他确实从这个该死的卓尔精灵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
斯特里格默默忍受着，继续训练和学习，也取得了一点小小的成绩。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间，秋天的树叶都落光了，冬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