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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叫了珠珠一声,不见回音,转头看去,只见女孩儿背着身子,蹲在地上。

“珠珠?我们需要赶快回王庭。”

女孩似是才听到声音,转过头眨了眨眼,然后站起身走到阿月身边,点点头:“回……回王庭……”

两人不再耽误,赶回王庭。

阿月一回王庭便找上兰卓,将书信上交。

兰卓看了书信,面上不显,心里却开始慌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忙去前殿找个丹增。

“大宫监,你看。”

丹增接过书信,只扫一眼,眉头瞬间蹙起:“她出宫没跟你招呼一声儿?”

“并没有。”兰卓答道。

若按正常情况,江念出宫首先报知兰卓,然后再由兰卓向宫闱局报备,批过后,再在宫人簿上做登记,拿到出宫牒,方可出宫。

江念若出宫,丹增势必要派人隐在暗处护她安全,而今人不见了,他却才得知江念出宫!

丹增闭了闭眼,一张脸黑得阴云密布,鼻边的两条纹路更加深刻起来。

“来人。”

从旁立时上来一侍奴。

“请阿多图大人。”话里带了一丝阴寒气。

侍奴应诺而去。

“宫监,这事……”兰卓言语担忧,话却只说了一半。

丹增叹了一口气:“她若出事,你我二人皆脱不了罪。”

不一会儿,阿多图便来了,事情紧急,丹增来不及让人上茶,直接将江念出宫一事并书信一事申述于阿多图。

“还请大人着人速速将书信送往定州,不容迟缓。”

阿多图见了信,也知事情严重,于是一面派人手追寻江念的踪迹,一面遣人将信送往定州。

在阿多图走后,丹增让兰卓将阿月和宫闱局的人传来问话。

“你同她一道出去的?”

“是。”阿月有些惧大宫监的威势。

“她可有说什么?”

阿月摇了摇头,后又想了想:“婢子曾问她来不来得及向上通报,因我次日便出宫,怕一套章程下来,时间来不及,她说不打紧,已向兰阿姆报过了。”

兰卓听罢,看向丹增,暗暗摇了摇头,示意江念并未找过自己。

“还有什么异常没有?”丹增问道。

“没了,婢子回了一趟家,阿念在小馆等着,之后又落了好大一场雨,待雨停后,婢子立刻就回小馆与她碰面,人已不在了。”

丹增又问了一些,问不出什么关要,让阿月退下,又让宫闱局的人进来,审问一番。

那宫闱局的人却道:“那宫婢是正殿的大宫婢,她说已同兰掌事报过了,兰掌事抽不出身让她自己来,奴才没多想,就让她在宫人簿上做了登记,给了她牌子。”

丹增眯了眯眼,宫闱局的人见江念是王殿的大宫婢,不敢将其得罪,给她行了方便,这才导致她私自出宫。

……

定州城的疫灾已平息,呼延吉作为君王亲赴疫区,定州城中百姓无不感涕称颂。

更有甚者庆幸定州归属夷越,若他们仍属大梁,梁帝会下到定州平疫灾?别说梁帝了,就是当地的县官必是携带家眷、家私出城躲避。

还有小儿编织歌谣在街头巷尾传唱。

金甲换素袍,疫鬼连夜逃

谁家天子挽药勺?紫微星落定州桥

梁王高坐金龙椅,越帝踏雪送炭草

梁室旗,血锈红,越旗越过万山青

当初定州攻下后,呼延吉让昆善守城,定州发疫后,昆善让人将消息传于王庭,自己留守定州。

奈何疫灾势猛,昆善又要张持给百姓分派药物,又要将染病之人隔离,还要分出人手把病死之人拖到城外焚烧……

到后来,他自己吃不消,病倒。

也得亏有他在前面抗了一段时日,虽没平息疫灾,却也把疫灾控制住了。

如今他的身体已日渐恢复。

“大王呢?”

昆善走到呼延吉的院中,门前守着常跟在呼延吉身边的一个王庭小侍奴,叫阿丑的。

这阿丑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头不高,因其十分伶俐乖觉,呼延吉便常带他在身边伺候。

阿丑笑着朝昆善环手行礼,说道:“大王睡下没多久,昨儿屋子里的烛火亮了一整夜,天光亮了才睡下哩。”阿丑又问,“昆将军有要事?”

昆善摇了摇头:“无甚要事,既然王在休息,我就不搅扰了。”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这时从外匆忙进来一守卫,见了昆善,先行一礼,立马转向阿丑:“有大王的书信,紧要紧要,快去通报。”

阿丑抿了抿唇,也是个滑头油嘴儿,在昆善面前笑嘻嘻,在这些兵卒前又是另一副面孔。

“大王才巡视归来,已睡下了,万事往后推,待王醒了再报也不迟。”

那兵卒气骂道:“丑奴儿,这书信是王庭亲卫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因君王巡城未归,已是耽误了数月,还不速速传报!”

“王庭亲卫?!”昆善惊问道。

兵卒恭声道:“回将军的话,是。”

原来当日亲卫携书信一路奔往定州城,谁知到了定州官廨却被告知君王不在城中,去其他几个城镇视察,然,又无法获悉确切位置,若盲目追去,辗转间错过反而误事。

于是,书信便在官廨内搁置了数月之久。

昆善指着阿丑道:“快向里通报。”

就是不用昆善说,阿丑也要向里通报的,能让王庭亲卫八百里加急的信件,谁敢不报。

阿丑一把从兵卒手里夺过书信,三两步跨到阶上,叩响房门。

过了一会儿,房里传来略显不耐的声音,一个字从男人的喉间滚出:“说。”

阿丑恭声道:“主子,有王庭的书信。”

安静了一会儿,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进来。”

阿丑推门而入。

昆善没有离开,在阶下立着,阿丑进去后不久,屋里传来了响动,这片刻的响动后,门开了。

昆善定定地看着他们年轻的君王,一件墨翠圆领袍子,领口钮子未系,翻撇着,露出雪青云纹的里子,一根浅棕色辫子松散地摆在身前,额前垂卷着几缕发丝。

那张英挺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昆善却察觉出此事的不同寻常,他的眼睛往下移,落到君王的手上,那封书信攥在他的手里,褶皱得不成样子。

粗略一算,从江念失踪到呼延吉拿到书信,再加上路途往返,待呼延吉赶回王庭,已是过去了近四个月。

回来的路上,他的脑子里没有别的,只有书信上的文字,这信上的字迹是她的,呼延吉不会认错。

说什么,殿下宽仁,恩若丘山,虽结草衔环,亦难报万一,然囚鸟思林,恕奴不辞而别之罪。

通篇下来的意思,她是大梁人,在夷越为奴实属迫不得已,于是决心归梁,让他莫要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