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霖苦笑,松了口,“罗夫子,那咱们就先试上几次?”
罗元又朝他一礼,“多谢陆诗魁。”
陆启霖赶紧摆手,“夫子喊我启霖就好。”
同窗因为要跟自己讨论算学,为了避免喊自己一声弟弟,才客气的喊自己一声诗魁,他听一听也就罢了。
若是夫子们也这么喊,他可不好意思。
既然事情谈妥,陆启霖便告辞离开。
等回了教室,已经有夫子在教诗经了。
陆启霖猫着腰悄悄进去,那夫子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甚至还故意将头扭向窗外。
他松了一口气,重新坐到座位上跟着学了起来。
......
等到了九月十三这日下午,陆启霖就跟着罗元开始了算学授课。
然后他才发现,自己上了大当!
原本说好的,罗元授课,他在一旁帮着验算,没问题的话不用开口,有问题就指出来。
而事实却是——
“启霖啊,我刚才这样说对吗?”
“启霖啊,这题该这么解不?”
“启霖,我这道题还没弄明白,不如你来与大家说一说。”
陆启霖:“......”
几乎是罗夫子开个头说一道题,剩下的全是他在说。
陆启霖只觉自己小小的身板承受了太多。
也幸亏他性格不是怯懦那种,不然被这么多学子盯着,话都说不出来好吗?
阁楼上,山长也在“潜心”学习,一众夫子也拿着纸笔在用陆启霖说的法子写写画画。
趁着休息的间隙,刘夫子问齐望之,“山长,你和罗元莫不是说好的?”
怎么感觉这罗元跟摆设也差不多了,全是那八岁的孩子在教人算数字。
到底谁才是夫子?
齐望之捋了捋胡须,嘿嘿一笑,“我这不也是没办法,我找了咱们书院的夫子一圈,擅长算学者无一,又去拜访了诸多好友,也无人能堪此重任。”
“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咱们松风学堂里有现成的算学仙童,直接就安排了啊,年纪可代表不了什么。”
要不是怕陆启霖不肯,或者被别有用心的人说嘴,他才不会安排罗元做幌子呢。
好在罗元年轻,领悟力快,和他一搭一唱,总算把这事给搞定了。
刘夫子道,“这孩子还要余出时间读书呢,我私下与他谈过,人说明年准备去试试县试。”
“这么快?”齐望之惊讶道。
“流云先生的弟子,岂可用常理来断?”一旁的夫子道。
齐望之有些舍不得道,“也亏得只有秀才才能进县学,这麒麟子,咱们还能再留三年。”
三年后,这孩子定然就归县学的了。
而陆启霖说了一下午,等下学的时间一到,他赶紧跑了。
就是身后还有不少学子喊着他的名字,他也不敢停,一溜烟蹿上马车。
“小竹,快回府!”
坐在马车里,陆启霖又开始发愁。
他是来上学的,可不是来当“小夫子”的,必须得把这事解决了。
想了一路,等回了安府,他就对安行说了此事,“要不,我每次都先写好教案,然后给罗夫子,让他对着教案念?”
安行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带着骄傲。
“我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谦逊的。”
陆启霖:“......?”
没听懂!
安行背着手,“有些人,就算站在犄角旮旯里,也会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该谦逊的时候谦逊,不该谦逊的时候就不该谦逊。
该拿的功劳就拿上,推给别人算什么道理?
你害怕当下的麻烦,却不曾想过麻烦背后的好处?
你读书科考,不就是为了自己与家人肆意活着吗?
名声,也是铠甲。”
他当年若是也这般遮遮掩掩,如何能有今日的名声?
他的弟子,就该与他一样站在最瞩目之处。
“多谢师傅提点。”
陆启霖悟了。
这个世界,有些现代的思维是不适用的。
安行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既然今日在外头当了一下午的小夫子,那么也同老夫说说吧。”
陆启霖:“......”
忽然感觉数学题也没那么可爱了。
......
学堂的日子过得很是充实,转眼就到了十月初一寒衣节。
陆启霖一起来,就见院子里推了十来个篮子,里头装满了纸扎的衣服和鞋袜,还有纸钱。
陆老头与郑氏正在那点数。
见陆启霖起来,笑问,“小六,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难得有两日的休沐,多睡会呀。”
顾及学子家中要上坟祭拜,松风学堂放了两日的假。
陆启霖摆摆手,“阿爷,我每日上学堂早起习惯了,早些起来正好用早膳。
郑氏笑眯眯的,“小六,可是饿了?灶上今日做的是你爱吃的鸡丝粥,快些去用。”
“多谢奶,我和大家一起吃。”
等众人陆陆续续起床洗漱完,一家人坐在了饭桌前,边吃边说话。
郑氏感叹了一句,“自打小六去上学,咱家酒楼开业,大家都忙上了,难得今日都休息,才能这么整齐坐下来吃早膳。”
陈氏朝她歉意一笑,“娘,您和爹在家也辛苦了,近来家里的事都摊在你和爹身上。”
她和陆丰收早出晚归的,最近都没顾得上照顾家里。
陆老头接道,“你们尽管在外头忙着,家里这点小事,我和你们娘干得了。”
说着说着,又绕到了陆启霖身上。
陆丰收问陆老头夫妻,“爹,娘,这次上坟,带小六去不?”
陆老头看了陆启霖一眼,有些犹豫。
郑氏连忙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不是没带小六去过,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二媳妇太惦记孩子,还是说先祖们太惦记。
每次小六祭拜完回家,总会不慎染上风寒,亦或是发热什么的,就算是巧合,次数多了,家里人都害怕。
二房,可就陆小六一个独苗苗。
“还是等他大一些吧。”陆老头道。
等孩子考上童生了,有功名压身后再去。
陆启文也道,“小六,你就在家待着,我们很快回来。”
吃过饭,陆家人喊上陆梅花以及陆水仙,一行人匆匆朝西边走去。
陆氏一族的祠堂,以及陆家众多先祖还有李氏的坟墓都埋在西边的大越山山脚下。
陆启霖将大门关上,回了房间练字。
过了半刻钟,却听见外头有人拍门喊,“陆丰收在家吗?陈夏河让我带东西来,陆丰收,你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