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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新皇登基。

曾在御书房外跪谏反对杨思思登基的朝臣们,如今齐聚在皇庙前跪迎杨思思登基。

所有人都如丧考妣,即便知晓另有深意,依旧没人能坦然接受国主易姓,这与改朝换代何异?

委婉一些的朝臣只是将不高兴写在脸上。

人虽然跪着,却满脸的不高兴,主打一个我跪了,我不高兴,如跪。

却也有刚烈些的朝臣趁着杨思思缓步走过,一狠心一跺脚,撞死在她刚走过的御路上。

一开始,白赖鸦和常远看见有人突然暴起还很紧张,以为是要行刺。

后面见这些人只是一味以头抢地才不管了。

鲜血迸溅,染红了御路上巧匠精工的祥云图案。

画面瞬间刺痛了督察院御史的双眸,李顺小声惊叫:“赵大人!钱大人!怎么连孙大人!”

六科给事中唐廉轻叹:“孙大人最擅钻营,曾为跟戚王孙攀亲扯故生造族谱,引为京中笑谈,获赠雅号‘两姓孙’。没想到论忠君报国,倒强过那等子口蜜腹剑之徒!”

话音未落,李顺又是一声惊叫:“老张!老张他怎么也……”

唐廉也是惊得瞪圆了眼睛:“老张!太子殿下为何容忍瑶池妖修拜皇庙,李大人没与他说清楚么?”

“怎的没说清楚?”李顺反问,“我就是怕这刺头干傻事,昨夜与他秉烛夜谈,最后干脆抵足而眠。今天一早是从廖家出发来宫中点卯,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

唐廉奇了:“那他怎么……”

“即便明知另有深意又如何?有的事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殿中侍御史的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

话音未落,李顺和唐廉对视一眼,齐齐扑了上去:“你可不能再干傻事了。”

皇庙之中知晓些许内情的老辣朝官尚且如此,皇庙之外不知内情的莘莘学子便更是悲愤填膺了。

宫城外的长街之上跪满了学子,除了京师本地应天学院的,还有匆匆自外地赶来的。

大多数的人只是静默地端坐着。

也有人拿来阮咸琵琶,边弹边唱:“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玁狁孔炽,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伤怀处,弹奏者哽咽。

端坐的学子不忍弦音中断,轻唱以喝:“比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李顺很怕事情闹起来,昨夜出宫第一件事便是去信应天学院,让学正安抚学子,之后才去的老张家。

收到李顺来信,应天学正王斐知晓了这场皇位让渡的秘辛,却也是焦头烂额。

首先,王斐不能明目张胆地将真正的原因公之于众。

他说什么?说太子殿下是为了保住大奉的有生力量,为了让瑶池代替他们去抗击妖族。将大奉千年传承拱手让与瑶池妖修,不过是名义上的事情。丢了虚无缥缈的面子,却赚了实实在在的里子?

其次,也是更重要的,即便公之于众了也未必就能够服众。

丢了面子,赢了里子,是生意人的说法。

读书人不是生意人,也不喜欢生意人。

读书人喜欢君子,君子死节。

大奉的守军会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大奉的学子会说,今日引狼入室易,他日驱狼拒虎难。

大奉的臣民更会说,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王斐明知吃力不讨好,明知劝了也无济于事,依旧还是来了。

无他,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这群学子政治手段稚嫩,性情过于刚直,可他们才是大奉的未来。

若让他们都死了,将大奉的未来交入圆滑世故者之手,那大奉才是真的没有未来了。

“同学们,朝廷自有朝廷的打算,你们回去吧!”王斐下了车撵,挨个劝返。

见了王斐,应天学院学子的礼数周全,拱手拜过,脚下却纹丝不动,还和着阮咸琵琶唱:“四牡修广,其大有颙。薄伐玁狁,以奏肤公。有严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王斐只能继续前行,再劝下一个,一看之下却是大惊失色:“魏师?你不同我一齐规劝着也就罢了,怎么也跟着这些年轻学子胡闹?”

被认出来,魏师也不装了,跟着学子们一起高唱:“玁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旆央央。元戎十乘,以先启行……”

王斐正是心烦,忽听得一阵骚乱,抬眼看去,瞬间被鲜红刺痛双目。

一名士子划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立时喷涌。

王菲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压住士子的胳膊止血:“你不要命了?”

士子充耳不闻,以血为墨,长街青石为纸,指为笔,潇洒急书——“望吾血肉落地,为后世人铺良道。望吾骨散于野,为后继者燃星火。”

旁边学子瞧着,不由念出——“望吾血肉落地,为后世人铺良道。望吾骨散于野,为后继者燃星火。”

最后,所有人齐声喊道——“望吾血肉落地,为后世人铺良道。望吾骨散于野,为后继者燃星火。”

声浪越过皇城的高墙,飘进皇庙的广场。

李顺一听便知大事不妙:“不好!”

果然,只见裴煮酒站了起来:“臣入伍之时,自兄长手中接过旌旗一面。兄长叮嘱,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身,勿忘本分。今日,臣愿以此旗裹身,战至最后一刻。”

黄成竹也站了出来:“两年前,家父于长舟垭口阵亡,亲兵带回绝笔一封。信中写道,他日妖族尽除,你作为除妖大将,畅游绝境长城,人间已无我,可乘舟过长舟垭口,若有波涛如山,就是我来见你了。臣愿效亡父遗志,宁死不退,否则无颜见家父!”

皇庙外,长街上,学子们更大声地唱起来——

“戎车既安,如轾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玁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御诸友,炰鳖脍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