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玉芸从君悦酒店出来,雨已经小了,地面上的水坑泛着路灯的光。
她踩进一个水洼,水花溅上高跟鞋,她却像没感觉到似的。
“开车,回家。”黎玉芸坐进车后座,声音有点硬。
司机是王名豪的手下,跟了他们夫妻快十年,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没多问,拧钥匙发动引擎。
车子在雨夜里穿行,黎玉芸望着窗外模糊的街景,心里翻江倒海。
在君悦酒店那一刻,电话响起来之前,她几乎已经确定王名豪就是杨鸣抓的。
她认识南城道上几乎所有人,谁敢动王名豪?
除了这个杨鸣,谁有这个胆子和本事?
可那个电话,改变了一切。
保姆打电话过来说,有人把电话打到了家里的座机上,说王名豪是被对方绑的,想要赎人就必须拿钱出来。
车子进了别墅区,黎玉芸望了一眼家里的窗户,灯火通明。
她没等司机下车开门,自己推门下了车,脚步很快。
进门前,她在门把手上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转动把手。
客厅里坐着四个陌生人。
三男一女,都穿着便装,他们都是执法队的人。
王名豪的几个心腹手下站在墙边,表情凝重。
黎玉芸脱下外套递给保姆:“陶队长,什么情况?”
“绑匪给你家里打过电话了,说是二十分钟后还会打来。”陶建国看了看表,“现在还有五分钟。”
墙角放着一台体积不小的设备,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正在摆弄,边上是黎玉芸家的座机电话,已经接上了几根线。
“这是监听和定位设备。”陶建国指了指那台机器,“绑匪打电话来,你尽量多说话,拖延时间,让我们能确定他的位置。”
黎玉芸点头,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女执法队员递过来一个打火机。
她没有立刻点,只是夹在手指间。
“老陶,你确定能锁定位置?”黎玉芸问。
陶建国看了看那个摆弄设备的年轻人,后者点点头:“可以的,只要通话时间够长,我们能通过信号强度和基站关系,大致确定对方位置。”
“大致?”黎玉芸挑眉。
“技术有限制。”年轻人推了推眼镜,“我们最多能确定几个基站覆盖的范围。”
黎玉芸刚要说话,座机突然响了。
屋里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那部电话,陶建国朝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戴上耳机,打开设备。
“我来。”黎玉芸把烟放在茶几上,走到电话边。
陶建国竖起食指,示意黎玉芸等一下,等那个年轻人再次点头,才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黎玉芸拿起听筒:“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是王名豪老婆?”
声音经过伪装,而且很低。
“是我,你是谁?”
对面轻笑一声:“你老公在我们手上。”
“我怎么知道你真的抓了他?”黎玉芸的语气陡然强硬起来,“拿什么证明?”
陶建国朝她竖起大拇指。
电话那头顿了顿:“你可以不信……如果你不想帮他收尸的话。”
黎玉芸心里一紧。
“我要听他说话。”她强撑着声音不颤抖。
“可以,但不是现在。”对方语速不慢,吐字很清晰,“两千万,现金,不要通知任何人,不然我保证你会后悔。”
黎玉芸看了一眼陶建国,后者对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拖延时间。
“两千万不是小数目,我需要时间准备。”黎玉芸说,“而且我要确认他还活着,你得让我听到他说话。”
对面沉默了几秒:“你先准备钱,明天再联系。”
黎玉芸语气忽然锋利:“你们应该知道我老公是谁,也知道我是谁,要动我们,你们考虑清楚了?”
这是在给对方施压,同时争取更多通话时间。
对方停顿了一下:“如果你想要他活着,就去准备钱。”
黎玉芸看了眼陶建国,后者正盯着那个眼镜年轻人,眼镜年轻人一边操作设备,一边用手比划着“再多说一会儿”。
“你到底是谁?”黎玉芸问,“想跟我老公过不去的人多了,你是哪边的?”
绑匪笑了一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想见到你丈夫,就准备好钱。具体交易方式,我会通知你。”
“在哪交钱?”黎玉芸问。
“等我电话。”绑匪说完就挂断了。
年轻人摘下耳机,飞快地按键操作:“有了有了,已经把信号传给运营商,正在定位。”
屋子里的气氛紧绷了几分钟,年轻人的设备突然发出“滴”的一声。
“锁定了!”年轻人抬起头,眼睛发亮,“对方使用的是移动的号码,经过三角测量,基站定位在北山村一带。”
“范围有多大?”陶建国问。
“大概三四平方公里。”年轻人展开一张地图,用笔画了个圈,“就是这片区域。”
陶建国低头看了看地图:“北山村,老村子了,那边很多农民都搬走了,适合藏人。”
“我去叫人,马上组织行动。”一个执法队员说。
“等等。”陶建国抬手,“对方说明天再联系,我们得从长计议。而且北山村那么大,得先做排查,确定具体位置。”
“不行,我等不了了。”黎玉芸突然开口,声音沉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必须今晚去。”
陶建国皱眉:“这太冒险了。我们不确定具体位置,贸然行动可能会打草惊蛇,对你丈夫不利。”
“我不能让我老公出事!”黎玉芸从茶几上拿起那支还没点的烟,终于点燃,深吸一口,吐出一缕烟,“拖得越久,变数越多。”
“我们需要排查确认位置,至少也得几个小时。”陶建国说。
“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安排了。”黎玉芸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我跟你们一起去。”
“这不合规矩。”陶建国摇头。
黎玉芸冷笑了一声:“陶队长,南城这么多年,我和我老公帮了你们多少忙,你心里没数?这次是我们有难,你就不能通融一下?”
陶建国的表情变了变,最后叹了口气:“行,你可以一起去,但得听我指挥,不能擅自行动。”
“不会给你添麻烦。”黎玉芸转身进了卧室,不一会儿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便装,扎起了头发,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但更显干练。
陶建国掏出手机,走到窗户边,开始打电话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