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俨从来就没把覆灭林邑国当回事,甚至他还希望林邑国别乱。
因为那样的话,他们就能直接进攻了。
有五万大军在手,他能将这小小林邑国杀个底朝天。
裴仁基听儿子如此说,也这才愣了愣,随后笑道:“说的也是,乱不乱的,都改变不了结局。”
“也不知这林邑国主到底是咋想的?分明前两年都跪地求饶了,如今居然又自己找死?”
裴仁基很难理解林邑国主的想法,可裴行俨却调侃道:“管他呢?或许他觉得上次没发挥好,想再试试呢?”
“哈哈哈,吾儿说的在理,也未必就没这可能。”
裴仁基笑笑,父子俩又聊了会,等天黑以后,他们就在战舰上休息了。
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清晨,他们还在用早膳时,一个士卒却跑了过来禀报,说是临邑国主派使者传信,希望能面见隋军主将。
听到这,裴仁基这才对士卒皱眉问:“他们有说何事吗?”
“没有,小人也询问了那使者,但他却说他也不知。”
士卒摇头,裴仁基和裴行俨交换了个眼神,然后才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准了,让林邑国主明日前来吧。”
“是,将军。”
士卒领命,很快就离开了。
裴仁基这才对着裴行俨问:“吾儿以为,那林邑国主意欲何为?”
当然他如此问,也并非他就猜不到对方的意图。
作为大隋有名的儒将,文武双全的国之栋梁,裴仁基肯定明白林邑国主的意图。
他只是想考校一下儿子罢了。
“这还能干甚?投降求饶呗。”
“若是下战书的话,他也不敢来啊。”
裴行俨一笑,裴仁基也满意颔首道:“嗯,大抵就是这目的了。”
“不过此事已经不是投降与否的问题了,他来了也白来。”
裴仁基肯定明白朝廷对林邑国的态度。
故此这会,他也不觉得临邑国主来了就能有用?
但裴行俨却无所谓道:“随便他,他爱来就来。”
“咱先吃饭,为他这点破事耽搁咱吃饭,可不值得。”
“嗯嗯。”
裴仁基颔首,父子俩就又继续用膳了。
用过早膳,在战舰上待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他们就见到了林邑国主范梵志。
刚见到范梵志,范梵志便赶紧行礼:“下臣林邑国主范梵志,见过两位上国将军。”
“嗯。”
裴仁基嗯了一声,随后才对着范梵志问:“不知国主此来,所为何事?”
就连裴行俨也饶有兴趣盯着范梵志。
“这。”
范梵志迟疑了下,然后才尴尬道:“回禀两位将军,下臣此来,是特意向上国道歉的。”
“还望两位将军能看在我一片诚意的份上,放过我林邑国可好?”
其实若是实力允许,范梵志绝对不会道歉。
太丢人了。
可关键就在于,实力不如人啊。
这让他也很无奈。
“道歉,放过?”
但裴仁基却冷笑道:“国主莫不是在开玩笑?我大隋五万兵马兴师动众而来,你一句道歉就想让我们回去?”
“你以为你是我们陛下?还是说,你没睡醒?”
裴仁基虽然早就猜到这家伙想让他们退兵。
可你也不能一句道歉就把五万兵马打发了吧?
就连裴行俨也戏谑说:“对啊林邑国主,你这玩笑开的有些大了。”
“你,你,你是?”
裴行俨也就是觉得好笑,才插了一句嘴而已,可范梵志看见裴行俨的面容,却瞬间瞳孔骤缩,满脸惊骇。
因为他此时才发现,眼前这位隋军将领,居然就是先前索要早禾的年轻人?
这让他只觉得头大如斗,心里也顿时意识到,此次的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毕竟上次裴行俨奉杨安命令,过来索要早禾时,范梵志的态度可是非常嚣张的。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就回去吧。”
“本将奉命征讨林邑,没有我大隋皇帝陛下圣旨,本将断不可能退兵。”
裴行俨咧嘴一笑,说完就懒得搭理范梵志了。
就连裴仁基也打算让人送客了。
但林邑国主范梵志却赶紧道:“哎哎,两位将军息怒,方才是下臣孟浪了。”
“其实此事还可以继续谈嘛,要不两位将军说说你们的要求?”
“若是下臣能做到的话,下臣定然遵从,如此可好?”
范梵志既然来了,就肯定不会无功而返。
毕竟朝臣和祭司长还在等着他的好消息呢?
故此这会,即便是吃些亏,他也得把这事办成了。
“是吗?国主真能遵从?”
裴行俨挑眉,随后才淡漠道:“既然如此,那本将就给你一个机会。”
“只要你能去王冠,罪己误国,本将即刻退兵。”
“怎么样,你能答应吗?”
“对啊,我们就这条件,你若能答应,咱就接着谈,若是不能的话,那就回去吧。”
裴仁基也微微一笑说道。
“去,去王冠,罪己误国?”
可范梵志却被这条件给惊到了,随后更是再也忍不住的大怒道:“岂有此理,尔等莫非以为我林邑国,当真怕你们大隋不成?”
“本王带着诚意而来,你们居然戏耍本王?”
“本王若是能去王冠,本王还来此做甚?”
林邑国主范梵志被气坏了,气的脸上皱纹都一抖一抖的。
但裴行俨和裴仁基却只是平静看着他,直到范梵志不再说话了,裴仁基才淡淡道:“说完了?说完了就赶紧滚。”
“趁着本将还没动杀意前,立刻滚。”
“否则,本将也不介意现在就宰了你。”
“你。”
顿时,范梵志脸色阴的都能滴出水来,可再看看裴仁基那眯起的眼睛,以及边上站着的裴行俨,他却也只能咬牙切齿道:“好,好的很。”
“今日之辱,本王记得了,告辞。”
这话说完,范梵志就转身离开了。
看的他带来的内侍,以及一些臣子也面面相觑,可却也只能跟着一起走了。
只是他们才走,裴仁基和裴行俨父子却忽然对视一眼,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裴仁基更是对着自己儿子问:“吾儿觉得,这林邑国主还能再活几日?”
“不好说,他若没说最后这几句话,或许还能多活个把月。”
“但现在嘛,可能十天半月都算命长了。”
裴行俨沉吟回道。
他们刚才其实是故意的,故意激怒林邑国主,让他战意沸腾。
因为他战意越高,就死的越快。
毕竟单从今日他能来到此地,就已经可以确定林邑国的朝堂,其实并不想打仗。
既然朝堂不想打仗,国主又一个劲的想打,那就只能换国主了。
这些都是武将的必修课,裴仁基父子又岂会不明白?
可也正因为明白,此时听儿子如此说,裴仁基才叹息一声,无奈道:“哎,眼瞅着你娘分娩在即,为父居然和你用了这么个缺德主意。”
“也不知是福是祸?”
裴仁基说到底还是为人太过正派了,虽然以往在战场上,也会使用计谋,但大多都是阳谋。
如同今日这种阴谋诡计,他其实很少使用。
故此这会,裴仁基担心会对没出世的孩儿不好。
“哎哎,父亲此言差矣。”
但裴行俨却摆手一笑道:“只要我们灭了林邑国,那对我们裴家来说,就定然是福。”
“可若我们未能灭国,即便娘亲分娩母子平安,咱也会有祸呀。”
裴行俨说的是灭国之功,以及战败之罪的区别。
这些道理,裴仁基肯定也懂。
故此听儿子如此说,他也这才笑了下道:“说的也是,既然如此,那咱爷俩就把这林邑国灭了,为你娘,为咱裴家多积点福。”
“哎,这才对嘛。”
裴行俨笑笑,父子俩很快就商量起了灭国积福的事。
而就在他们商量灭国积福时,杨广此时也在积福。
不过杨广却并没有灭国,而是把杨安之前定下的大赦天下给落实了。
不但落实了,杨广还将大赦范围扩大到了十四岁以下少年,以及六十岁以上老人。
也就是说,在杨广的大赦天下中,不但包括了杨安先前所定的内容,还多了对少年和老人的特赦。
故此杨广的这道旨意一出,大隋各地的百姓们,无不感念皇帝陛下仁德。
洛阳城的不少百姓,更是自发前往紫薇城宫门口拜谢皇恩。
但杨广却没空搭理这些,因为他儿子杨安的平妻来瑛要分娩了,而且还有难产的征兆。
这让杨广只能亲自坐镇太子东宫。
不过也只一会,当他想到自己的儿子和来瑛的祖父来护儿,此时或许还正在辽东浴血拼杀时。
杨广却忽然站了起来,对着来瑛寝宫外面商议对策的孙思邈,还有太医令巢元方下令:“救,不惜代价给朕全力救治,皇室宝库任尔等支取,宫廷秘药随你们使用。”
“朕只有一个要求,务必做到母子平安。”
“否则,朕无颜面对太子,无颜面对荣国公,尔等可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