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中无边无际的妒忌与憎恶如同一根根密集的尖刺,一点一点刺在t为自己构造的躯体上,很快就突破了外壳的保护,刺进了内部的光团。
直到这时,t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实际上也是这样的光团,之前不知道只是因为没有构造视觉器,所以看不到而已。
此时,t已经把自己构造出的身体当做了个体“序列代号:t”的「自我」,所以这个躯体已经不再是外物,而是他的意志在这片空间的体现。
这也就是说,在外界看来正常的伤情在这里并不适用,每一处受伤损害的都是t的整体。外壳和内部严格来讲并无区别,前者不过是t潜意识对自己的保护而已。
而现在,这层保护正在被突破。
自打突破了那层屏障之后,t不知为何变得有些疲惫,这种感觉最开始并不明显,但随着伤势的加重,这种疲惫才开始一点点变强起来。
t别无他法,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不断地撕扯着这片荆棘丛般的空间,一点一点让自己靠近那属于V的光团。t不相信这些负面情绪是来自V的,他相信V也同样被折磨着。
果然,当t足够接近V的时候,他看到深邃的黑暗化作尖刺从四面八方抵在V的「自我」上,后者身上的光芒不断抽动着,似乎在抵挡着这种尖刺。
像是感受到了t的接近,V的光芒一滞,原本做着抵抗的光芒立刻分出来一部分,严严实实地把t包裹在其中,让他免遭负面情绪的伤害。
t连忙把意识延伸到V的身上,告诉她自己可以抗下这些伤害,但从V那边传过来的只有一些无意识的反馈。
很明显,V并没有恢复意识,刚才保护t的行为只是由她的潜意识做主的。这种潜意识十分顽固,在理性回归之前,t是不可能改变V的决定的。
怎么办呢?
事已至此,t必须马上行动。他先是尝试把V带出这片空间,回到没有负面情绪的、属于自己的那片空间。
在这片空间里,t失去了那种唯心造物的能力。如果不是空间的性质改变了,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片空间是属于V的。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又或许是因为那些尖刺的阻拦,t没办法带着V离开这里,而当他想试试自己能否自由行动时,从V那边传来了“挽留”的意念,t就这样被V锁在了原地。
t苦笑了一声,不想吐槽V是从哪里学来的缠人。既然离开不成,t就想到直接解决这片尖刺,或者唤醒V的意识。
在这片意识空间里,意识,通俗点说就是灵魂,才是这里最根本的东西。t就这样把自己的意识延伸到了尖刺上,想要理解这些负面情绪的来源。
意识一经接触,一幅幅纷乱的画面立刻进入了t的意识:
在那栋熟悉的豪宅中,N与V并排靠坐在书架下。N把书往下翻了一页,向V讲解着里面的内容。V听得一知半解,但还是不断地点着头,嘴角露出有些羞涩的笑。
N时不时偷瞄着V,V也时不时偷瞄着N。偶尔的目光接触,弄得两个人面色通红,他们尴尬地移开视线,很快又回到书里的内容,直到J来找他们干活。
在这整个过程中,cyn一直扒在书架的一侧,眼神冰冷地旁观着……
又是在那豪宅之中,cyn亦步亦趋地跟在N的身后,听着N有些幼稚地炫耀着自己在书里看到的内容,时不时也把自己读到的故事讲给cyn听。
cyn满足地笑着,每当一个故事结束,她就拽着N的袖子,不停要求着下一个故事。这时,故事戛然而止,V的身影出现在了正前方,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N回头对着cyn抱歉地笑笑,脚底生风地小跑向V。cyn愣愣地站在原地,笑容一点一点消失在了脸上……
还是在那栋豪宅之中,原本松木与香水的香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血腥味。聚会上的人们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鲜血汩汩地从他们破碎的躯体中流出。
另一边,乌黑的机油喷溅地到处都是。cyn陶醉地依偎在N的怀里,尽管此时N的头颅已经不知所踪。在旁边,被完全肢解的V散落在地上,此时的她已经是一个狰狞的杀人试验品了。
用头在N的胸口上磨蹭了一阵后,cyn才满足地直起身,看着V的残骸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wtF……”
在画面里看到这一切的t满脸震惊,他有些颤抖地环视着周围血腥的场景,最后又看向了地上的cyn。突然,cyn微笑着抬头看向t,嘴巴无声地动了动。t麻木地读出了她的话:
“这很有趣,不是吗?”
t瞳孔猛地一缩,难道自己的窥视被cyn发现了吗?他连忙向旁边挪了几步,见cyn的目光并没有跟着移动,这才放下心来。
没放心多大会,他的心又紧急提了起来:如果不是巧合的话,刚才说话的cyn还是那个过去的cyn。难道那时她就预料到了如今自己的窥探?那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也早就被cyn掌握了?
没时间留给他做出思考,画面居然又一次切换起来。t一边为画面仍未结束而吃惊,一方面又聚精会神地往下看去。
策划了洋房事件之后,cyn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得到了N,直到在又一次人类灭绝行动中,本应没有意识的N细心地收集了几个血袋,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正在自我修复的V面前,讨好地把血袋递了过去。
cyn看到这一幕自然是震怒,她第一时间控制着这颗星球上所有V的复制体全都自爆,然后抢走了那些血袋,一把扔出了大气层。
她意识到了只是这样无法磨灭N对V的感情,真正的摧毁应该来自精神深处,而不是单纯的禁锢精神。
但她并不知道该如何解决N与V之间的情结,所以她决定分别摧毁两个人的精神,这样他们之间的联结大概率也会消失。
于是在E-2上,V再也没有给N一点好眼色,N讨好V的行动也屡屡受挫。cyn很乐意看到这种情况,只是在这里她暂时没法光明正大地出场。
正当她准备找机会现身时,最意想不到的变数出现了:本应在一开始就被解决的t突然掺和了进来,打断了她的所有计划。
本来在tina带走t的时候,cyn就有一点犹豫,但她相信自己的成绩,并不认为已经处理过的t能翻起什么风浪。
但她万万没想到底层逻辑居然能被tina攻破,t也就此成为了彻彻底底的绊脚石。他修复了V情感的缺失,又鼓励了N的坚持追求。cyn这才不得已伪造一次恐怖袭击来再次入侵t的意识。
即使是这样,那情愫的种子仍然牢牢地扎根于NV的数据流之中,直到来到了copper-9,她也没能完全把情感从他们的精神中完全剔除。
出乎意料的是,V为了保护N居然主动远离N并找上她提出协议,t也没再有撮合两人的举动,这让cyn再次看到了希望,所以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惹出点麻烦来。
她又一次失算了,那个她本来的清除目标,那个002号的女儿。她的爱同样纯粹,也同样与N擦出了耀眼的火花。与此同时,V甚至也有要偏向t的趋势。
至此,cyn忍无可忍。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转化为了嫉妒与愤恨,她把V囚禁在这里,把她与t隔离开,希望干脆消灭掉V的精神。
对于她来说,t和V的意志从外表上看弱小无比,两人加起来也不及她百分之一,所以她也不担心t去营救V,那样做只会让他们一同消亡。
也正因如此,她又一次注定失败。在t眼里,她从来没有真正理解所谓的「爱」到底为何物,也就永远也估量不了他们真正的力量。
t收回意识,转而将意识投向V的自我。与cyn截然相反,t从V那里感受到的只有一种莫名的平静,一种不言而喻的理解。
V是一个女生,一个很普通的女生。她没有什么特长,一切的一切都看起来中规中矩,甚至还有一些不足,比如她的焦距校准模块就不是非常灵敏。
她工作能力普普通通,知识水平也不高,不如J那般大方自信,也不如Uzi那样可以用乖张保护自己。
她的感情内敛,什么事情也不说出来。她满足于现状,和N在一起时,她一直没有下定决心表白,她满足于和N平平静静地在一起,不希望额外的举动打破这种平静的状态。
V从没有奢求过更多的东西,她一直在努力让自己满足,一直在学会谦让。
V渴望温情,也渴望幸福。她的幸福是什么呢?是永远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永远不被外来的灾难侵袭?
是希望自己喜欢的人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希望喜欢的人永远不被外来的灾难侵袭。
这就是属于V的爱与幸福,即便为此失去了很多,她也只会摇头笑笑,转过身去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眼泪。
扪心自问,t认为相比之下他是所有人中最幸运的一个。他时刻都有自己所爱之人,也时刻都有爱自己的人。
虽然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艰辛与苦痛,但t想的也很简单,那就是守护好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保护自己所爱和爱自己的人不受伤害。
那么是时候达成一致了,不管是V还是t,如果有什么事谈得上是必要的话,那也就是在这一刻,他们是时候达成一致了:
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爱的人,没有人可以伤害爱我的人,如果有,那就杀了她、拆解她、碾碎她,让她堕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V,我来晚了。”
t把头轻轻靠在V的光团上,没有怒吼,没有哭泣,只是平静地说道:
“V,你能听到吧,我知道你能听到,我其实根本就不担心你。”
“……”
“我不担心你,我不认为你是会就这样倒下的人。就算我不来,你也一定会来找到我的,对吧?”
“……”
“当然,睡得还是有些久了,是时候醒过来了,我们要准备好继续战斗了,赌上我们剩下的一切。”
“……”
“我们都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你相信吗?我只要用一句话就可以让你醒过来。”
“……”
“V,是时候了,我们……”
“我们……”
t&V:“我们去碾碎她!!!”
咔嚓!……
「从黑夜中走出的,是黎明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