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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至今,君王有什么做得令臣民不满的事,大家总是先找女人的麻烦。

宋斩秋很显然是那个众矢之的。

大兴土木为她新造宫殿,古董珍玩流水一般送到她这里,是个人都会看她不满的。

他们一定会觉得,是这个平平无奇的凡人女子,蛊惑了他们的君上。

谁知道呢,她可什么都没干。

至于外界的信息,都是她让系统随时告诉她的。

系统拥有恐怖的上帝视角,传递信息的能力一绝。

她只要平日里随口在宫人面前多贬一贬那几个肱股之臣,即刻便会传入他们耳中。

组团来杀她,只是时间问题。

而今天,正值天时地利人和。

宋斩秋听着外面诡异的寂静,攥紧了衣摆。

“系统,我等一下要切换到我的原身里,可以吧?”

“可以的,宿主。但是您的魂魄一旦离开这具肉体,就再也不可以回来了。”

肉体离了魂魄即刻开始毁坏,一个漏了洞的器皿,无论如何是不能再让她附身的。

“了解。”

宋斩秋自始至终都对自己的目的很坚定。

每日一睁眼,她都会在心里默念三遍:攻略,好感度,任务。

这些爱恨情仇,都要成为她手里周旋的工具,尽管这十分卑劣。

这个任务要以什么形式收尾,都取决于那死板,又具有绝对权威的好感度。

“——嘭!”

宫殿周遭的结界被破开,魔界的气息如飓风一样涌入其中。

墙壁上的骨灯烛火跳跃了几下,宋斩秋即刻便被冲得吐出一口血!

这段时间的悉心温养,瞬间化作泡影,融在这一口血里。

“宿主,走吧。”

宋斩秋看向殿门,几个气势汹汹的魔兵推开大门闯入,剑指她的面门。

“走。”

领头的魔族人一进来,看见的便是“宋斩秋”如被抽去魂魄一样软软倒在地上。

众人还在嘲笑这姑娘竟然胆小至此,看见他们便吓晕了,全然不似魔族姑娘胆大勇敢。

一个开路的魔兵大着胆子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已然冰凉。

他这才抖着手转身禀告几位将领:“将军,她,她好像死了。”

“死了?”

他走上前,用脚拨了拨她的身体,果然没有活人气息了。

那魔将心里有些发怵,却仍然大着胆子笑出声。

魔君大人一定会理解他们的一番苦心的,魔界大业,岂能毁在一个凡人女子手上?!

那将领干笑着,周遭却无人应和。

他直直立在原地,无端觉得背后发凉。

他似乎忘了什么?这结界是魔君大人亲手结的。

结界一破,魔君大人即刻便会知道。

他浑身发冷,漆黑的皮肤上居然浮上一层鸡皮疙瘩。他忍着畏惧转过身去,视线中央,逆光处站着一个高大却阴郁的身影,长发披散,魔气冲天,吞噬天地。

“你说,谁死了?”

……

江恕行自那日回来之后,便变得愈发暴戾阴晴不定。

见了她一面之后,就如饮鸩止渴,欲望难熄。

若是他们二人都求之不得便罢了,偏偏她青睐那个头脑简单的弟弟,叫他无论如何不能甘心。

神界从来没有出兵征伐他界的先例,江恕行上座主位,望着底下乌泱泱一片神仙,心思愈发繁杂。

他要将魔界踏平,再把她抢回来。

身为魔种,魔界该是江恕行的故乡,可那又算得了什么,六界覆灭与他也没有关系,他只想要这一个人罢了。

提议一出,诸神俱震,上座的天帝却没有一丝犹疑,言辞冰冷,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给你们三日时间排兵布阵。”

江恕行照例回到温室内,怔怔地望着那株牧灵草发呆。

他还记得幼时,母亲常带着弟弟去人间游玩,还会给他买那种甜丝丝的糖果,放在梅子碎里滚一圈,吃起来酸酸甜甜的。

这种糖果,江恕行只有生病喝药时才能吃到。

为了吃到它,他只能经常故意让自己生病,喝苦药也没关系,总之也能吃到糖。弟弟吃了几次,他就要吃几次。

彼时他还不明白母亲为何偏心,如今看来,大抵是为这魔种的身份。

后来母亲死了,仙宗里,大家也是一样的,只偏爱弟弟而不喜他。

宋斩秋于他而言,和幼时的梅子糖一样。

起初江恕行只是想利用她,可是她给了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他唯有撒谎,使心机才能得到她更多青睐。

江恕行看着那棵绿油油的牧灵草,眉目低垂,瞳孔没有聚焦。

那根仙骨痛了三千年,他就思念了她三千年。

宋斩秋就是在这种死亡凝视下回到牧灵草体内的。

三魂七魄齐聚,那仙草焕发出比从前更盛的灵气。

宋斩秋看着面前的男人,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如此之好。

他一天到晚没有别的事吗?就在这里盯着她?!

江恕行这五千年的日子也不是白过的,只一眼便发现了她的不同。

他方才黯淡的神色瞬间亮了起来,神色间笼罩的阴云也消散不见。

三魂七魄,这棵草已经可以变成人了。

而且,待她再变为人形,修为可能比从前还要好。

宋斩秋正在纠结着要不要变成人,以及第一句话应该如何开口。

眼前的天帝陛下却挑起一抹略带戏谑和宠溺的笑,他伸出象牙一般温润的指节,轻轻碰了碰她的叶片。

江恕行似笑非笑,目光深沉,却不点破,强行压下心头那份破茧而出的欲望。

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会吓到她。

不过她再逃,如今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三千年里,这棵牧灵草都是用他的心头血浇灌的。

江恕行已经用自己的血肉,将她的原身温养了一遍又一遍。她的根茎叶里,都流着他的养分,他的血。

不论她跑去哪里,江恕行都能找到她。

“今天的小草,好绿。”

宋斩秋此刻若是人形,定然满头黑线,可惜现下她是小草,表达愤怒的方式便是抖吧抖吧小叶子。

他早就发现自己神魂归位了,宋斩秋再演也没什么意思。

“叶子还会抖。”

“看起来很美味。”

江恕行的指尖勾勒着她的叶脉,这动作无端显露出几分涩情。

他的嗓音如同碎玉投珠,清越动听。此刻不复从前阴郁,言笑晏晏。

“还不出来吗?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