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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厌坐在餐桌前,他环视四周,看着熟悉的环境,好像又找回来几分实感。

这里他是待过的。

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有果盘有蟹黄包,他有时候会抱着一个抱枕窝在沙发上。

好像在不久之前,他还在跟先生分享自己的心跳。

这里是温暖的地方。

没有坏人。

林厌的意识渐渐地清明起来,努力地去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久前,他死掉了,来到了先生家里。

他以为自己十三岁。

后来他慢慢地好了起来,有了心跳。

之后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十三岁之后的事情。

自己不是沈家的孩子,被送到了林家。林家的人都是坏人,他们欺负自己。

梦里的他十六岁。

林厌从来都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人,他很少会因为一些事情而一蹶不振。

只是刚才,事情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他有点……有点疼,有点累……

林厌轻轻地垂下眼眸。

但是,害怕是没有用的,关键是要搞清楚状况,解决问题。

林厌知道,自己的记忆有缺失,也很混乱。

所以中间的恐惧会被放大。

可能事实并非如此。

林厌不断地猜测可能的情况,给自己打气。

忽然,林厌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他抬头去看,对上了傅聿沉的眼睛。

先生在担心自己。

林厌心里有点不舒服,他不想让先生担心。先生是个很好的人。

他努力回想着与先生的之前的相处模式,随后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学着以前的样子委屈巴巴地张口道:“先生欺负我。”

傅聿沉的目光沉了沉。

随后他说道:“没有欺负你,中午想吃什么。”

其实林厌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一想到要吃饭,他的脑海里就会自动蹦出来一些自己忍着恶心吃剩饭的场景。

但是看着傅聿沉,他还是弯着眼睛,笑着说道:“想吃八宝鸭。”

傅聿沉点了点头,对旁边走过来的王叔说道:“王叔,告诉厨房今天中午做八宝鸭。”

王叔走过来,恭敬地说道:“好的先生,我们一定给您尊贵的客人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王叔以为这是林厌来到家里吃的第一顿饭,心里那叫一个重视。

根据管家学院大二年级的必学课程,这顿饭可能关系着的先生的终生大事。

还影响着自己未来的升职加薪。

天老爷,谁能保证这不是未来的老板娘!

思及此,王叔对这顿饭更重视了。

他恭恭敬敬地来到林厌面前,斯文中透露着不经意的谄媚。

“这位小少爷,不知您还有没有别的用餐需求。”

傅聿沉:……

怎么突然间有了一种在家养了太监的既视感。

倒是林厌听到是小少爷的称呼,手指又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随后,他又缓缓地放开。

他给了王叔一个礼貌的微笑,弯了弯眼睛:“不用叫我小少爷。我叫林厌,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说出这些话,林厌自己反而松了一口气。

承认事实也没有那么难,一个名字而已。

王叔听了林厌的话,点了点头,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笑死,他可是管家学院专业第一毕业的,当着傅聿沉的面,他怎么可能直接叫林厌的名字。

王叔刚才仔细看了一下林厌身形,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傅聿沉前一段时间,他就跟进货似的,往家里买了一堆可爱的衣服鞋子。

当时他还在怀疑,是不是傅聿沉单身太久,有了人格分裂或者发展出了其他见不得人的癖好。

现在看来,答案很明显啊。

先是买好了衣服鞋子,然后趁病把小少年带回准备好的房间,下一步不就是把人家小少年拐回家里常住?

你看看,这不就来了吗。

王叔心里小心思的噼里啪啦的,迅速地就把形势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真不愧是专业第一的素养。

傅聿沉没有心思注意王叔心里的小九九,他看着林厌:“还有什么想吃的,直接跟王叔说就行。”

林厌乖乖地说道:“没有啦,谢谢先生。”

说完,还冲着傅聿沉甜甜一笑。

虽然傅聿沉林厌没有再点菜,但是傅聿沉还是依照着林厌的喜好多加了菜,其中就包括一碟蟹黄包。

林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傅聿沉报出一道又一道自己喜欢的菜名,轻轻地捏了捏手指。

王叔把傅聿沉说的统统都记了下来,然后便去了厨房。

一时间,只剩下了傅聿沉和林厌两个人。

傅聿沉下来的时候没有给林厌穿鞋,他走到旁边的沙发旁,把留在一旁的小鸭子拖鞋拎起来。

他来到林厌身旁。

林厌坐在高高的凳子上,一双漂亮的脚踩在地板上。

傅聿沉蹲下来,一个膝盖轻轻着地。

他伸手,握住林厌的脚踝。

林厌下意识地想把脚收回来,但是傅聿沉握地紧,没挣扎开。

傅聿沉低着头给林厌穿鞋,状似无意地问道:“怎么突然间改名字了?”

声音比以往都低沉嘶哑。

这声音不轻不重地落在林厌的耳朵里。

他看着男人低下来的头,突然间有点想哭。

但是林厌硬是忍着没让这眼泪流下来。

哭是小孩子才会干的事情,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眼泪没有任何用处。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

“没什么,只是突然间想起来了,我不叫沈晏,我叫林厌。”

在富贵人家改姓,傅聿沉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血缘出了问题。

傅聿沉把鞋给林厌穿好,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越是富贵人家越是重视血缘,若真是这样,他根本不敢想林厌受了多少委屈。

傅聿沉只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密密麻麻的疼。

他没有抬头去看林厌,他无意识地用拇指的抚摸着林厌凸出来的脚踝骨,喉头发紧有点酸涩。

沉默了一会儿,他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小心翼翼。

“能把以前的故事讲给我听吗?”

林厌没有答话。

忽然间,傅聿沉感觉到什么凉凉的东西落了下来。

他心里直感觉不妙,抬头看,是林厌咬着唇无声地在哭。

傅聿沉突然间觉得自己心脏的某一块突然间塌陷了,闷疼地厉害。

他站起来,用食指擦了擦林厌的眼泪,把哭的不成样子的人虚虚地揽在怀里。

“有什么委屈跟先生说”

“不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