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丹从外面回来,一踏入自家杂货铺,发现只有婆婆陈桂英守在店里。
张丹将饭盒放进里面的厨房,出来问道:“先鹏呢?他去县里了?”
陈桂英停下手中的动作,摇了摇头:“先鹏跟着镇长他们,去了附近的乡下帮忙,还有受洪灾的地方,水还没退。”
听到这话,张丹张了张口,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顿住了。
她的脸色有了几分不快,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陈桂英叹了一口气:“家里这么多事没做,他倒好,还跑去给别人做事。”
陈桂英像是这会才发现,孙女没有跟着张丹回来,连忙问道:“苗苗呢?”
“苗苗跟着她爸去了,不肯跟我回来。”张丹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那小家伙,跟在她爸身后,开心的哟。”
陈桂英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也挺好,跟着去玩一玩,晓燕就是整天待在家里,她朋友来叫她出去玩,她都不出去呢。”
提到晓燕,陈桂英的眼神里满是慈爱与无奈。
陈桂英口中的晓燕,此时正在后面的菜园里面忙碌着。
他们家的这片菜园,虽然面积不大,却生机勃勃。
暴雨和积水将菜园里种的菜,长出来的花苞,全都压塌、冲毁、打落在泥地。
雨一停,太阳一出来,又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菜园里面种了两种扁豆,一种开白色花的结出来的叫白扁豆,另一种紫色花的叫蛾眉豆。
神奇的是,这扁豆枝条上还开着花,成熟的紫皮蛾眉豆已经缀在了枝头上。
开花的同时已经结果,相映成趣。
两三只蜜蜂绕着旺盛的扁豆叶丛“嗡嗡嗡”地飞着。
一串串扁豆就像调皮的孩子,隐藏在那翠绿的叶子里,若隐若现。
紫的、白的,还有黄的扁豆花交织在一块儿,飘出淡淡香气,那香气清新淡雅,沁人心脾。
王晓燕站在菜园中,眼神一晃,恍惚间,似乎那扁豆花都成了忙碌的蜜蜂。
她回过神来,将扁豆摘进菜篮子里。
王晓燕提着沉甸甸的菜篮子,步伐轻盈地走进厨房,将菜篮子放在灶台上。
王晓燕独自一人,坐在屋后那把小矮凳上。
双手托着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与思索,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菜田与稻田。
微风轻轻拂过,菜田中的菜叶沙沙作响,稻田里的稻穗也随风摇曳,泛起层层绿色的涟漪。
“嘎嘎——喔喔——喔”,鸡鸭的叫声此起彼伏。
王晓燕皱了皱眉,片刻后,她站起身,拿着小板凳,移步到了天井前。
站在天井前,王晓燕坐下来,目光直直地盯着天井里的水井。
那水井像是一个深邃的眼眸,倒映着她呆愣愣的神情。
少年的心底藏着事,一旦陷入思考,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无关,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了橙红色。
王苗人还没进屋,那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已经传了进来。
她欢快地笑着,将家里的人全都叫了一遍:“妈妈!奶奶!爷爷!小姑!小叔!”
王苗蹦蹦跳跳地来到门口,双手扒着门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软绵绵地挂在那里。
她笑嘻嘻地跟张丹说:“今天好好玩哦!”
“好玩啊?”张丹伸手轻轻捋了捋王苗额头汗湿的头发,她佯装嫌弃地说道:“噫……一身汗臭味,你离我远点。”
王苗像是没听到妈妈的话,“噌”的一下站起身,像只树袋熊一样牢牢抱住张丹。
她仰起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花脸。
“那你下次再跟着爸爸一块去?”张丹捏了捏王苗那红扑扑的脸蛋。
这时,王先骏将三轮车停好,手里提着空了的水壶,走进屋内。
听到张丹的话,王先骏连连摇头,说道:“还跟着我去?哪怕是整个镇的人都要认得她咯。”
王苗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与人打交道这件事上,丝毫没有一点畏惧。
无论是熟悉的邻居,还是陌生的路人,她都能大方地交流。
王先骏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候的自己,总是闷着头干活,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话来。
再看看正眉飞色舞说话的女儿,王先骏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王勇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活泼的王苗,也忍不住夸赞道:“挺好,胆子大点,才不会被人欺负。”
吃完晚饭,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屋内的灯光昏黄,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
电视机里,新闻主持人正神情严肃地播报着:“多地发生洪涝灾害,受灾情况严重……”
屏幕上,那一幕幕灾情画面触目惊心,汹涌的洪水如猛兽般肆虐,冲垮了房屋,淹没了农田,与他们所处的这个虽也受了些灾但相对平静的小镇相比,显得严重得多。
而在画面中,一个个身着迷彩服的军人身影格外醒目,他们在齐腰深的洪水中穿梭,扛着沙袋,加固堤坝,奋斗在抗洪救灾的第一线。
陈桂英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可思绪却早已飘远。
她想到这会还没回来的王先鹏,心中不由得一阵担忧。
王晓燕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机里面的画面。
等到新闻播完,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一开口,就在家里投放了一个“雷”:“我不想去上学了,我想去参军当兵。”
此话一出,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都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王晓燕说了什么。
陈桂英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显然没有把王晓燕这句话放在心上,说道:“说什么话呢,当兵那不是开玩笑的,你考上了高中,不去读书,怎么可能?”
王勇军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脸色凝重,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也是赞成陈桂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