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王家祠堂的‘显灵’,前月李府井底的‘龙吟’,需要我再说几桩么?”
叶飞慢悠悠掏出手机,相册里赫然是黄大师在不同场合布置机关的偷拍画面。
夜风卷着枯叶掠过石阶,满园“驱邪法器”的电子蜂鸣声显得格外刺耳。黄大师踉跄后退,道冠歪斜着露出花白鬓角,再不复仙风道骨的模样。
“就凭你这点本事?”
“不错,正是我!”
“荒唐!”
“别急着笑,注意你脚下。”
黄大师被叶飞冷峻的语调惊动,心头一颤,顺着对方视线低头看去。
本该漂浮在莲池中的半透明人影,此刻竟紧贴自己鞋面。
更令人胆寒的是,那双虚实相间的手掌正死死扣住他的脚踝。
“这不可能!”老者慌忙抬头望向水池,原本悬浮的赵子彤影像早已消失无踪。
他猛然意识到——这道魂影竟被眼前青年操控着转移了位置。
窒息感瞬间笼罩全身,黄大师发出凄厉尖叫,跌跌撞撞冲向庭院大门。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刚要转身的老者重重摔在青石板上。
并非脚下打滑,而是那双鬼手如玄铁镣铐般将他钉在原地。
“幻术!这定是投影戏法!”
黄大师挣扎着扭头,脸上血痕未干,神情癫狂地盯着半截身子陷在土里,却仍紧抓不放的幽蓝幻影。
当他看见那鬼影突然裂开猩红嘴角,扯出骇人弧度时,裆部顿时漫开湿热痕迹。
“仙师饶命!晚辈知错了!”
涕泗横流的术士拼命叩首,此刻他彻底确信——自己招惹了真正的通灵者。
半小时后,额头贴着纱布的老者几乎将腰弯成直角,战战兢兢倒退着挪出宅院。
刚跨出大门便扯着徒弟落荒而逃,连随身法器都遗落在地。同谋赵子楠虽未直接参与欺诈,也灰头土脸地被家主遣返。
待闲杂人等散尽,赵富联急忙探问:“子彤情况如何?”
原来少女目睹池中幻象时,竟被自己的魂影吓得当场昏厥。
“无碍,受惊过度而已。”
叶飞轻拂衣袖,池中异象顿时消散:“令孙女三魂稳固,稍后自会苏醒。”
老者仍不放心追问:“当真无需请医?”
话音未落,二楼忽然传来瓷器碎裂声,紧接着响起赵子彤中气十足的尖叫:“爷爷!我床底下有东西!”
以叶飞精湛的医道造诣,唤醒赵子彤本是易如反掌。
但他只是沉默着将黑色皮质文件包推向书桌对面,金属搭扣与实木桌面相碰发出清脆声响。
“这是令郎赵向南失手致人死亡的影像记录,还有他向徐立聪借贷八亿三千万的凭证。”
赵富联布满老年斑的手掌骤然攥紧真皮座椅扶手,青筋沿着手背蜿蜒凸起。
监控视频的金属外壳折射着水晶吊灯的光晕,在他浑浊的瞳孔里投下一片刺目的光斑。
昨夜那对孽障夫妻的所作所为在脑海中闪现,老人喉间溢出一声苍老的叹息:“家门不幸啊……”
“或许该让他尝尝牢狱滋味?”
叶飞试探性地建议,却见老人苦笑着摇头:“五十知天命,这般年纪还能改什么秉性?”
诊脉用的玉镯从叶飞腕间滑落半寸,在檀木桌面上敲出细微清音。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位忘年交终究是执掌东阳商界三十载的巨擘。
“其实……”
叶飞指尖轻点桌面上散落的借贷文件:“蛊毒与寻常毒物不同,更像是活物寄居体内。”
他凝视着紫檀博古架上陈列的明代青花瓷瓶,釉面在光影中流转着幽蓝光泽:“两次施蛊间隔不足四十八小时,这般急切……”
赵富联突然抓起案头鎏金镇纸,金属底座在掌心印出深红凹痕:“徐立聪?”
“晨间试探过,他连蛊术的基本概念都不甚清楚。
”叶飞从青布医囊中取出银质针匣,九枚长短不一的砭石针在丝绒衬布上泛着冷光:“倒是这情蛊特性,应是求而不得的偏执之徒所为。”
老人布满皱纹的眼睑剧烈颤动,突然抓起内线电话:“让安保部调取子彤近三个月行程记录,重点筛查。”
话音未落,窗外惊起一群白颈乌鸦,黑色羽翼掠过落地窗时投下纷乱暗影。
叶飞将银针依次插入特制艾绒,青烟缭绕中轻声道:“或许该设个局。”
赵富联眉峰紧蹙,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桌面:“你是说,主动设局?”
“正是”
“可这等于把子彤置于险境!”
“我会全程贴身保护”
叶飞指尖轻点茶盏,沉声道:“只要给施蛊者制造接近机会,以他的行事风格定会按捺不住。
即便子彤真被种蛊,我也有十成把握护她周全。”
“你的安危呢?”
“我?”
赵富联攥紧紫砂壶的手背青筋凸起:“对方可是……”
“若真有通天本事,何须躲在暗处下蛊?”
叶飞嘴角扬起冷峻弧度:“光明正大掳人岂不更痛快?”
茶室陷入短暂沉寂,只有檀香袅袅升腾。
“容我再斟酌斟酌。”
赵富联摩挲着虎口老茧,迟迟未饮杯中已凉的碧螺春。
叶飞起身整理袖口:“每耽搁一日,对方布局就更深一分。要么我们掀棋盘,要么等他落子,别无他途。”
说罢颔首告辞。
月华初上时,一通加密电话打进叶飞房间。
“就按你说的办。”
赵富联嗓音沙哑:“今晚子彤要去闺蜜生日宴,你……”
“明白,我会随行。”
挂断电话,叶飞望着窗外霓虹眯起眼睛。
这老头态度转变之快着实蹊跷,莫非另有隐情?
暮色四合时,赵宅门前上演着微妙对峙。
“你小子带方家丫头作甚?”赵富联瞪着叶飞身后明眸皓齿的少女。
“赵爷爷,您和爷爷的恩怨不该迁怒晚辈吧?”
方月谣晃着镶钻手包巧笑嫣然:“再说多个帮手岂不更稳妥?”
剑拔弩张之际,旋转楼梯传来清脆足音。
赵子彤一袭鎏金鱼尾裙曳地而下,苍白面色在施华洛世奇耳坠映衬下更显清冷:“该出发了。”
叶飞率先拉开车门,目光扫过别墅二楼某扇半掩的雕花窗,那里有反光镜片倏然隐没在窗帘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