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回到了乐坊,一路上,她的心就如同被乱麻缠绕,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踏入那熟悉的乐坊小院,平日里悦耳的丝竹之声此刻仿佛也变得嘈杂恼人,扰得她越发心烦意乱。
她径直走进自己那间小小的屋子,坐在简陋的床榻边,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眉头紧蹙。她心里清楚得很,这皇宫就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水,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稍有差池,便会被那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再难有翻身之日。
贵妃今日那看似温和的话语,实则是一道棘手的难题抛在了她面前。若应下在陛下寿宴上献艺这事儿,凭她的琴艺,确实有可能博得陛下的青睐,从此在这宫中的日子或许能好过些,可这也无疑是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啊。宫中那些乐师、宫女们,哪个不是眼巴巴地盯着能出风头的机会,又有谁不想在陛下跟前露脸呢?自己一旦得了这份殊荣,怕是会招来无数的嫉妒与怨恨,往后的日子怕是处处都会有人使绊子,防不胜防。
可要是不答应贵妃呢,云瑶打了个寒颤,她太了解贵妃的性子了,那是个心高气傲且睚眦必报的主儿。今日自己若是拂了她的意,往后定没好果子吃,指不定会被寻个由头,打发到那冷宫之类的苦寒之地去做些粗活,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呀。
云瑶正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这时,屋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云瑶姐姐,是我,婉儿。”云瑶赶忙整理了一下神色,起身去开了门。
婉儿走进屋子,脸上满是关切与担忧。她轻轻拉着云瑶的手,说道:“云瑶,我听说你被贵妃召见了,心里就一直惦记着,你没事吧?”
云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说:“我倒是没什么事儿,只是贵妃娘娘让我在陛下寿宴上献艺,我这正愁着呢。”
婉儿一听,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她拉着云瑶坐到床边,语气急切地劝说道:“云瑶,这皇宫之中人心险恶,你切不可轻易答应贵妃的要求呀。你想想,那寿宴之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呢,虽说你琴艺精湛,可万一出了点儿差错,那可就是大罪呀。而且就算顺顺利利的,日后那些眼红的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云瑶长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无奈:“我又何尝不知呢,婉儿,可如今我已别无选择了呀。贵妃娘娘那架势,我若不答应,她怎会轻易饶过我呢。”
婉儿心疼地看着云瑶,思忖了片刻后,咬了咬嘴唇说道:“不如你去找凌风帮忙,他或许能为你想出办法。”
云瑶听到凌风的名字,心中猛地一颤,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凌风,那个总是身姿挺拔、眼神坚毅的御前侍卫,每次偶然遇见,他那一身正气的模样总会让云瑶忍不住多看几眼。可云瑶很快就压下了心中那异样的情愫,摇着头说道:“婉儿,这恐怕不妥吧,凌风他是御前侍卫,每日忙着护卫陛下,守护皇宫安危,我这般小事怎好去劳烦他呀,而且我与他身份悬殊,贸然前去,怕是不合适呢。”
婉儿却紧紧握住云瑶的手,一脸认真地说:“云瑶姐姐,现在可不是顾虑这些的时候呀。凌风他为人正直,又足智多谋,说不定他真能有法子帮你化解这个难题呢。况且,我看得出,他对你也是颇为关照的呀。”
云瑶心中一动,回想起之前偶尔与凌风碰面时,他那温和又带着关切的眼神,确实让自己心里有过不一样的感觉。可她还是犹豫着,毕竟在这等级森严的皇宫里,跨越身份去寻求帮助,弄不好会给凌风也带来麻烦的呀。
婉儿见云瑶还在犹豫,便继续劝说道:“姐姐,你就试一试嘛,总比你在这儿干着急,独自面对这两难的处境要好呀。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往后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呀。”
在婉儿的再三劝说下,云瑶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那……那好吧,婉儿,我听你的,去试一试。只是,若真给凌风带来什么麻烦,我可就愧疚难安了。”
婉儿赶忙安慰道:“姐姐,你别想那么多了,凌风他肯定有办法应对的。你呀,就赶紧找个机会去见见他吧。”
云瑶点了点头,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接下来的几日,她一边忐忑地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去见凌风,一边还要应付着贵妃那边时不时派来询问她练习情况的宫女。
终于,在一个午后,云瑶得知凌风会在御花园附近巡逻。她精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怀揣着满心的紧张与期待,朝着御花园走去。一路上,她的心跳得厉害,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一般。
来到御花园,云瑶躲在一处花丛后,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小径,等待着凌风的出现。不多时,那熟悉的身影映入了眼帘。凌风身着侍卫服,身姿矫健,步伐沉稳,腰间佩着的宝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更衬得他英气不凡。
云瑶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从花丛后走了出来,朝着凌风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凌侍卫,打扰了。”
凌风先是一愣,随后看到是云瑶,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原来是云瑶姑娘,今日怎会在此处?”
云瑶微微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凌侍卫,我……我实在是遇到了难处,想求您帮个忙,不知可否?”
凌风看着云瑶那局促又紧张的模样,心中涌起一丝怜惜,赶忙说道:“云瑶姑娘但说无妨,若是我能帮得上忙的,定不会推辞。”
云瑶便将贵妃让她在寿宴上献艺,以及自己的两难处境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凌风听后,眉头微微皱起,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凌风才缓缓开口道:“此事确实棘手,贵妃娘娘的命令不可违抗,毕竟她如今代管着宫中诸多事务,可陛下的寿宴又容不得半点马虎,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云瑶听着凌风的话,心里越发沉重,眼中满是无助地看着凌风,仿佛他就是自己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凌风看着云瑶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一横,说道:“云瑶姑娘,你莫要太过担忧,我会帮你留意宫中的动静,看看能否打听到一些关于寿宴的具体安排和喜好,也好让你提前做好准备。另外,我也会留意贵妃那边的动静,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告知你,让你能有所应对。”
云瑶心中感激不已,眼眶微微泛红,她赶忙福了福身子说道:“多谢凌侍卫,您的大恩大德,云瑶定铭记于心。”
凌风摆了摆手,笑着说:“云瑶姑娘客气了,都是在这宫中当差,互帮互助也是应当的。只是你往后行事可得更加小心谨慎些,这皇宫之中,到处都是看不见的陷阱呀。”
云瑶用力地点了点头,从那之后,她与凌风之间仿佛有了一种别样的默契。凌风时常会趁着巡逻的间隙,给云瑶传递一些宫中的消息,或是告诉她陛下近日爱听的曲子风格,又或是提醒她贵妃那边的情绪变化。
而云瑶呢,每次收到凌风的消息,心里都会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越发努力地练习琴艺。在这一来一往中,她对凌风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那种最初的好感,渐渐地生根发芽,长成了一种更深沉、更隐秘的情愫。
可皇宫终究是皇宫,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随着陛下寿宴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宫中的氛围也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贵妃对云瑶的训练越发严格,几乎每天都会派人来盯着她练习,稍有不如意的地方,便是一顿呵斥。云瑶每日都练得手指酸痛,身心俱疲,可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只能咬着牙坚持。
而凌风那边,因为寿宴将至,宫中加强了守卫,他的任务也变得更加繁重,时常一整天都在各个宫殿之间巡逻,与云瑶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云瑶心中满是担忧,一方面担心凌风太过劳累,怕他身体吃不消;另一方面,又害怕没有了凌风的消息提醒,自己在寿宴上会出什么变故。
就在这紧张又煎熬的日子里,宫中又突然传出了一件大事,让本就不平静的皇宫更是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
有消息说,近日有刺客潜入了皇宫,虽然还未闹出什么大动静,但这无疑是在宫中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陛下得知后,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事,同时要求加强宫中的守卫,务必确保寿宴的安全。
凌风作为御前侍卫,更是肩负着重大的责任,他几乎没了休息的时间,整日带着手下的侍卫在宫中各处排查隐患,盘查可疑人员。云瑶好几天都没能得到凌风的消息了,她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在这重重压力之下,云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可能被那无情的波涛给打翻。她常常在深夜里独自对着那把琴发呆,心中不断地问自己,当初选择来这皇宫当乐师,到底是对是错呢?而如今又卷入了这复杂的纷争之中,自己真的能平安度过吗?
婉儿看着云瑶日益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时常来陪着她,安慰她。可这深宫之中的无奈与艰难,又岂是几句安慰的话就能消散的呢?
云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她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希望凌风能一切安好,也希望自己能顺利度过这即将到来的寿宴,哪怕只是在这波谲云诡的皇宫中求得一丝安稳也好啊。
日子就在这样的煎熬中一天天过去,离陛下寿宴的日子只剩下短短几日了。云瑶看着镜子中自己那略显疲惫却又透着一丝倔强的面容,暗暗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她都要拼上这一回了。
而凌风,在忙碌的间隙,脑海中也总是会浮现出云瑶那柔弱又坚强的模样,他心中暗暗发誓,就算再难,也要护得云瑶周全,不让她在这皇宫的漩涡中受到伤害。
此刻的皇宫,就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表面看似平静,可那底下涌动的岩浆,正蓄势待发,等待着在寿宴那一日,彻底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云瑶又一次坐在琴前,轻轻拨弄着琴弦,那弦音在寂静的屋子中回荡,带着一丝忧伤,一丝决绝,仿佛在诉说着她此刻那复杂又艰难的心境,也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未知命运奏响着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