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你也曾经是宫中女官,难道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了吗?”
宁妃站在台阶上,盛气凌人地看着慕青沅。
慕青沅也不气恼,仍旧抓着萧景昀的手,一字一句道:“皇上就算是气九皇子,可九皇子始终都是皇上的嫡子,容不得宫人糟蹋。”
宁妃面上带着愠怒,“老夫人,这是诚心要和本宫过不去了。”
慕青沅笑眯眯回道:“宁妃娘娘的意思,老身不明白,不知道老身是如何和宁妃娘娘过不去的,还请宁妃娘娘明示。”
宁妃定定看着慕青沅,半晌冷哼一声,“执迷不悟,来人,还不快将九皇子送回寝宫。”
慕青沅挡在萧景昀面前,“九皇子从寝宫中跑出来总是有原因的,宁妃娘娘何不问清楚后,再让人请九皇子回宫?”
“他能有什么原因,无非想去见他母后罢了。”宁妃快要气晕了,她想不通慕青沅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偏偏要和她作对。
“稚子念母乃是人之常情,宁妃娘娘何不成全九皇子?”
“皇帝将后宫宫务交给本宫处理,本宫又怎会置皇上旨意于不顾?这岂不是抗旨?”宁妃看慕青沅眼神越发的不善。
慕青沅全当没有看到,她巴不得宁妃更生气。
“既然宁妃这样说,老身自会亲自带着九皇子去请罪。”
宁妃冷哼一声,带着宫人甩袖而去。
黄津擦了擦额上的汗,双手不停拍打胸口,“老夫人,方才可真是吓死奴婢了。”
宁妃是宫里出了名的跋扈,就连这次,昭庆帝把宫务交给德妃和宁妃,德妃也是避其锋芒,抱病不出宫门。
慕青沅勾了勾唇角,宁妃在跋扈也比不过当初的佟贵妃,她就是因为和昭庆帝母子交好,在佟贵妃手中吃了不少亏。
慕青沅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过去的事情。
她转过头看向九皇子,拿出帕子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九皇子,可是要去坤宁宫。”
萧景昀点了点头,眼中有些黯然,“听宫人说母后病了,却没有太医去给她看病。”
他这才出此下策,没想到却撞上了宁妃。
慕青沅叹了一声,“今儿是看不了了,九皇子和老身一道去见皇上吧。”
萧景昀眼眶泛红,“父皇不愿意见我。”
一夕之间,宫中传言,他舅舅通敌,母后被幽禁在寝宫中,就连他也被皇帝禁了足。
慕青沅看他,萧景昀不像昭庆帝更像是皇后。
她轻轻牵起萧景昀的手,在他耳边轻轻说道:“皇上是一国之君,殿下得敬着,可他更是殿下的父亲,殿下要像一个儿子对待父亲一样,对待皇上。”
萧景昀眉心微动,怔怔地看着慕青沅,他心中喃喃,像儿子对待父亲一样。
慕青沅指了指他的衣袖,“皇上罚殿下,有他的深意在,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殿下不能有任何怨言,可是作为皇上的孩子,殿下也不能太过耿直,会撒娇的孩子才会得到大人的关注。”
慕青沅这一番话,已经是僭越。
萧景昀心中感动,回握慕青沅的手,“老夫人,我都明白了。”
快到大殿时,慕青沅小声嘱咐道:“老身今日带殿下去见皇上,殿下只要认错就行。”
萧景昀点了点头,江老夫人对他一片善意,他不会辜负的。
崇政殿,慕青沅和萧景昀跪下给昭庆帝见礼。
昭庆帝扶起慕青沅,“姨母和朕越来越见外了,次次都行大礼,岂不是让朕心中难过?”
慕青沅笑道:“礼不可废。”
昭庆帝无奈摇头,却没有多看九皇子一眼。
慕青沅上下打量着昭庆帝。
昭庆帝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姨母,可是朕身上有什么不对?”
慕青沅叹息,“听闻皇上这些日子忙国事,连膳食都用得极少,老身今儿一瞧,果真是瘦了。”
昭庆帝笑了笑,“暑热难当,自是用的少了。”
慕青沅把带来的东西交给白天也,“今儿,老身就腆着脸,求皇上给个恩典,允老身同圣上共进午膳。”
昭庆帝:“姨母能来陪朕用膳,朕心中高兴。”
慕青沅见昭庆帝还是没有叫萧景昀起来的意思,面上有些唏嘘,“说起来,还要请皇上恕罪。”
昭庆帝哦了一声,“不知姨母说的是何事?”
“老身在御花园,遇到了宁妃娘娘和九皇子,见九皇子寻陛下心切,竟抗旨把九皇子一道带来见陛下了。”
慕青沅说完,立马起身跪下去。
半晌,昭庆帝让白天也扶起慕青沅,“原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看向萧景昀,“你来寻朕可是有事?”
萧景昀跪着回话,“在寝宫中冷静了这些日子,儿臣已经想明白,前些日子忤逆父皇,是儿臣之过,今日又听闻父皇食欲不佳,儿臣特意来请罪,请求父皇责罚于儿臣,不要因为儿臣伤了身子。”
听到萧景昀不同以往的态度,昭庆帝面上松了几分,“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没辜负朕对你的期望,起来吧。”
“谢父皇。”萧景昀起身,擦了擦眼睛。
他这一抬手,昭庆帝便看到他的衣袖短了一截。
昭庆帝皱起眉头,沉声道:“殿中省的太监都死绝了不成?没看到九皇子的衣物不合身吗?”
白天也立时跪了下去,“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奴才立马要殿中省的奴才来回话。”
慕青沅劝道:“陛下不必动怒,奴才伺候的在精心,哪里能够比得上亲娘?陛下难道没有发现,九皇子比宫宴的时候瘦得多了。”
昭庆帝认真看萧景昀,确实是瘦了。
昭庆帝忽而笑了,“姨母,这是来给皇后说情的?”
慕青沅也不否认,“老身心疼皇帝白日里要忙着处理国事,回到后宫却没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能伺候皇帝,光是这样想着,我这心里就难受。”
慕青沅说着,眼中划过两行泪珠。
昭庆帝有些动容,叹道:“这个世上也就只有姨母会这样待朕。”
慕青沅:“皇帝久居高位,旁人对皇帝是又敬又怕,不敢触碰天颜,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又有什么可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