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公子指尖的蛊虫突然绷直身体,羊皮地图上蜿蜒的金线竟与茶盏中晕开的鎏金笺香气重叠。
云瑶将湿蝶翅覆在乾坤镯裂痕处,冰蓝光芒霎时映出鎏金笺上残缺的“萧”字印章——那本该盖在军粮调令上的印记,此刻却出现在西凉贡品里。
“原来萧盟主五年前押送的那批赈灾银...”君墨渊剑穗上的玄铁珠叮咚作响,那是他斩杀西凉大祭司的战利品。
窗外传来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他忽然揽住云瑶的腰跃上房梁,三支淬毒的袖箭钉入她方才倚靠的软枕。
二十七个门派的旌旗刺破黎明薄雾时,胡长老正用烟斗敲着码头账簿:“当年萧家茶庄运往边关的三十船药材,货单上写的可是胡家商号。”他浑浊的瞳孔映着云瑶发间流转金芒的玉簪,像在掂量沉香木与人性哪个更重。
秦师爷的阴笑声混在进攻的铜锣声中格外刺耳。
那些举着“除妖女”旗号的江湖客,腰间却都系着御赐的玄铁令牌——正是三日前从刑部失窃的那批。
云瑶的广袖扫过山谷入口的界碑,乾坤镯里倾泻而出的冰凌瞬间冻住最先冲来的七匹战马,马鞍暗格里滚出的西凉弯刀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当心曼陀罗花粉!”君墨渊斩断偷袭者的手腕时,那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西凉文字。
他染血的绷带随风拂过云瑶耳畔,暗红血迹竟与鎏金笺香气发生共鸣,在雪地上灼出焦黑的图腾。
罗公子趁机弹出蛊虫,毒雾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胡长老的烟斗突然砸在防御阵眼的青石上:“要不是你非要查萧家旧案...”他指着云瑶发间忽明忽暗的玉簪,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山谷西侧传来船只破冰声,二十艘空船正在涨潮中撞向悬崖——本该三日后的霜降潮,此刻却裹挟着皇宫御湖特有的龙涎香提前涌来。
云瑶腕间的乾坤镯突然迸裂,一枚冰晶坠入汹涌的潮水中。
当君墨渊的剑风劈开扑向她的斧钺时,她看见冻在冰晶里的蓝蝶正缓缓展开翅膀,翅尖金粉勾勒出的地窖暗道图,与羊皮地图上燃烧的金线严丝合缝。
冰晶坠入潮水的刹那,云瑶突然攥住君墨渊染血的绷带。
那些被曼陀罗花粉染成暗红的布条在她掌心簌簌颤动,竟与乾坤镯裂痕中渗出的冰蓝雾气绞缠成绳。\"罗公子,借你蛊虫一用!\"她将沾着鎏金笺香气的指尖按在蛊虫背甲,原本漆黑的甲壳顿时浮现金线脉络——正是羊皮地图上燃烧的轨迹。
君墨渊的剑穗扫过她耳畔:\"你要用潮水倒灌?\"他话音未落,云瑶已劈手扯下他腰间玄铁珠。
当年斩落西凉大祭司头颅的凶器撞在乾坤镯上,迸发的火星将冻住战马的冰凌熔成七枚箭头,精准刺入正在涨潮的浪涛。
\"劳烦罗公子扮作溃逃模样。\"云瑶将沾着龙涎香的冰箭塞进他掌心,转头望向君墨渊时,目光扫过他紧攥剑柄的指节:\"你腰间悬着的可不止是战利品——三年前北境雪崩,将军用玄铁珠炸开的逃生通道还记得么?\"
胡长老的烟斗在青石上磕出火星:\"丫头这是要赌命!\"他盯着云瑶发间忽明忽暗的玉簪,突然将烟油泼向防御阵眼。
沉香木燃起的浓烟里,二十艘撞向悬崖的空船突然调转方向——船底赫然贴着刑部失窃的玄铁令牌,此刻正与君墨渊剑穗上的玄铁珠共鸣震颤。
\"劳烦长老演场戏。\"云瑶笑着将冻着蓝蝶的冰晶抛给他,\"当年萧家茶庄运药材的三十艘船,货舱夹层里可都藏着胡家特制的硫磺火药。\"她广袖翻飞间,山谷西侧提前涌来的霜降潮突然凝滞半空,潮水中冻结的龙涎香碎成万千金粉,落在假装溃逃的众人衣摆上,绘出与敌人腰间令牌相同的图腾。
秦师爷的铜锣声果然急促起来。
那些举着\"除妖女\"旗号的江湖客追着金粉图腾涌进狭窄通道时,罗公子袖中蛊虫突然发出尖锐嘶鸣。
君墨渊斩断三根缠着毒蒺藜的锁链,玄铁珠贴着云瑶耳畔飞过,将冻在潮水中的冰箭撞向山壁——
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中,当年萧盟主押送赈灾银的暗道图纸在冰晶里清晰显现。
坍塌的山石堵住通道入口的刹那,云瑶看见最先冲进来的七匹战马突然人立而起,马鞍暗格弹出的根本不是西凉弯刀,而是户部特制的银粮勘验尺。
\"诸位可认得这个?\"她足尖点着冻在冰面上的银尺,鎏金笺香气裹着话音荡开,\"三日前刑部失窃的根本不是玄铁令牌,而是去年江南漕粮贪墨案的证物!\"发间玉簪射出的金芒刺破薄雾,二十七个门派的旌旗上竟都浮现户部侍郎的私印。
人群中的骚动还未成形,秦师爷阴恻恻的嗓音已穿透冰凌:\"妖女连赈灾银都敢私吞,何况几把勘验尺?\"他枯瘦的手指捏着半片鎏金笺,笺上残缺的\"萧\"字印章突然渗出黑血,化作毒蛇扑向云瑶面门。
君墨渊的剑气后发先至,却在触及毒蛇的瞬间被云瑶用玉簪挡开。\"别碰!\"她旋身时广袖卷起冻着蓝蝶的冰晶,\"这上面沾着乾坤镯里三百年的怨气——\"冰晶碎裂的声响中,蓝蝶翅膀上的金粉突然凝聚成箭,擦着秦师爷耳畔钉入山壁,炸开的碎石里赫然露出半截皇宫御用的龙纹桩。
正要溃散的小门派众人顿时僵在原地。
云瑶指尖还凝着冰凌,忽然感觉乾坤镯传来灼痛——那道裂痕不知何时爬上了蓝蝶冻住的翅膀,将地窖暗道图烧出焦黑的缺口。
\"小心潮水!\"罗公子突然甩出蛊虫。
云瑶转头看见本该被山石堵住的通道里,竟有混着龙涎香的潮水渗出。
秦师爷站在潮水中央狂笑,手中鎏金笺上的黑血毒蛇突然暴涨,将他裹成巨大的茧。
君墨渊的剑风劈开两道水幕:\"他在吸食山体滑坡的怨气!\"玄铁珠撞在毒茧上迸出火星,却见茧壳表面浮现出五年前赈灾银的运送路线——每处转折点都插着各门派失传的镇派之宝。
云瑶发间的玉簪突然发出凤鸣。
她纵身跃起时,冻着蓝蝶翅膀的冰晶尽数融化,地窖暗道图上的焦黑缺口竟与乾坤镯裂痕完美重合。
最后一枚冰箭在她掌心化成水雾,裹着三百年前的仙法咒文扑向毒茧——
\"阿瑶!\"君墨渊的惊呼声被巨响吞没。
炸开的毒茧中伸出无数黑血凝成的手臂,每只手掌都握着云瑶曾送给各门派的盟约玉佩。
秦师爷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压下来:\"你以为这些蠢货真信你的仁义?
他们早把玉佩换了曼陀罗花粉!\"
云瑶在坠落中抓住半片鎏金笺,笺上燃烧的\"萧\"字突然映出君墨渊染血的面容。
她将乾坤镯按在毒茧裂口处,笑着咽下喉间腥甜:\"五年前他们也是这样骗萧盟主喝下毒酒的吧?\"镯中倾泻而出的不是仙法,而是当年三十船药材夹层里真正的硫磺火药。
冲天火光吞没毒茧的瞬间,云瑶看见冻在潮水里的蓝蝶终于展开翅膀。
那翅尖金粉指引的地窖暗道深处,传来她再熟悉不过的、母亲临终前握着的长命锁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