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瑶指尖碾碎傩面碎片,龙涎香混着铁锈味在掌心弥漫。
乾坤镯突然迸发青光,将满地血雨凝成十二面水镜。
她在镜中看到三年前生辰宴,父亲接过香囊时袖口沾着的,正是冷宫特有的合欢花粉。
\"冷宫那位...\"君墨渊突然按住她发颤的手腕,剑气割破指尖的血珠坠入水镜。
画面骤然扭曲,身着素衣的废妃正在昏暗烛火下绣着香囊,针尖每刺破锦缎一次,窗外宫墙就多出一道血痕。
未央宫地砖突然震颤,云裳将染着丹蔻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看着铜盆里逐渐消散的血色涟漪,金丝楠木梳\"咔\"地断成两截:\"废物!
连个残魂都镇不住!\"
\"娘娘息怒。\"皇帝掀开鲛绡帐,腰间新换的蟠龙玉佩撞出清脆声响,\"礼部明日要修缮镇国鼎,正好...\"他俯身拾起半截木梳,梳齿上的巫蛊符咒闪过幽光,\"把那些不该存世的东西,炼成鼎纹。\"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雨幕时,沈大人正在焚烧第七箱卷宗。
火舌卷着青烟凝成鬼脸,突然被玄色剑气劈成两半。
他惊恐地回头,却见燃烧的灰烬在空中凝成金色轨迹,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着飘向尚书府方向。
\"乾坤倒转,溯影追形!\"云瑶并指划过乾坤镯,燃烧的文书在青光中重新拼合。
王捕快举着火把的手不住颤抖,他看见火光映照的证词上,云裳的胭脂印与刑部大印重叠成诡异的并蒂莲纹。
君墨渊的剑气突然在东南角凝滞,霜花顺着剑穗爬上他的手腕:\"有人用龙气设了障眼法。\"他剑尖挑起片未燃尽的纸屑,上面残存的朱砂突然化作血虫,朝着皇宫太庙方向蠕动。
\"追!\"云瑶抛出披帛化作青鸾,神鸟翎羽扫过之处,血虫纷纷坠地凝成冰珠。
每颗冰珠里都封存着记忆碎片——三个月前沈大人夜访太庙,将密信塞进青铜饕餮像的獠牙间;上元节那晚皇帝亲手点燃的孔明灯,灯罩内层写满生辰八字。
王捕快突然指着西厢房梁:\"那里!\"只见三只血虫正钻进横梁裂缝,裂缝中隐约露出鎏金信封一角。
云瑶催动仙诀,梁木竟如水面般泛起波纹,藏匿的信件如同莲藕出水,封泥上的凤印还沾着云裳常用的蔷薇香膏。
\"永定三年,祭天坛西南角的石麒麟...\"君墨渊念到半句突然噤声,剑气在信纸上灼出焦痕。
那些记载着如何伪造天象异变的密语,与昨夜血雨中的傩面纹路完美重合。
五更天的雾气漫过宫墙时,云瑶站在尚书府最高的飞檐上。
乾坤镯映着启明星转动,三百六十五道青光织成星网,将收集到的证据串联成链。
她忽然轻笑出声,原来父亲当年在冰窟看到的\"弑父弑君\",每个笔画转折都与云裳抄经的字迹如出一辙。
卯时初刻,御书房传来瓷器碎裂声。
皇帝盯着突然出现香灰裂纹的镇国鼎,鼎身上新刻的符咒正在褪色。
云裳拔下金步摇狠狠刺向掌心,血珠滴在巫蛊娃娃心口时,远在三条街外的云瑶突然按住心口——乾坤镯里封存的傩面碎片,此刻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君墨渊的剑气无声无息地缠上她的手腕,断裂的同心结不知何时已重新续上三缕金丝。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傩面碎片时,他们同时看见冷宫方向升起的青烟,在空中凝成半张哭泣的美人面。
青鸾振翅掠过宫墙时,云瑶的指尖还残留着鎏金信封上冰凉的蔷薇香。
君墨渊的剑气化作细雪萦绕在她身侧,将追踪而来的巫蛊气息尽数冻结成晶。
\"西南角石麒麟下埋着血玉罗盘。\"云瑶展开信笺,月光穿过纸背显出暗纹,\"三日后子时,用这个引动天雷...\"
话音未落,君墨渊突然揽住她的腰肢急退三步。
方才站立的飞檐轰然塌陷,碎瓦中钻出数十条猩红蜈蚣,每节甲壳都刻着缩小版的镇国鼎纹。
\"小心幻境。\"君墨渊并指抹过剑刃,霜花顺着剑穗蔓延成冰莲,\"他们用龙气扭曲了五感。\"他剑尖轻挑,蜈蚣群瞬间化作满地朱砂,其中混着几缕明黄丝线——分明是御用冕服的流苏。
云瑶将乾坤镯贴在眉心,青光如涟漪荡开。
虚空中浮现沈大人伏案疾书的虚影,他手中狼毫每落一笔,刑部大印就渗出黑血。
当写到\"天雷\"二字时,窗外忽然滚进颗冰珠,正是王捕快白日收集的证物。
\"收!\"云瑶凌空画符,虚影顷刻凝成实体文书。
君墨渊的剑气突然刺向房梁阴影处,半截断甲裹着墨汁坠地——竟是沈大人惯用的玳瑁护甲。
尚书府西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云瑶抚过乾坤镯,青光中映出沈大人扭曲的脸。
他正将整箱账册倒入火盆,火焰却诡异地凝成云瑶的面容。
\"雕虫小技。\"云瑶咬破指尖,血珠弹入青光。
千里外的火盆轰然炸开,燃烧的纸页如同灰蝶满屋飞舞,每只都显现着刑部与太庙往来的密账。
君墨渊突然握住她渗血的手指,剑气缠绕的霜花覆上伤口:\"不必以血为引。\"他掌心浮现半枚冰玉珏,正是昨夜断裂的同心结所化,\"我的剑气,即是你的剑。\"
云瑶怔忡间,冰玉珏已化作流光没入乾坤镯。
青铜镯身浮现出古老战纹,竟与君墨渊剑柄上的铭文如出一辙。
她抬眼望去,战神冷峻的眉眼在月光下泛着柔光,指尖剑气凝成的霜花,正温柔地替她别好鬓边散落的碎发。
\"找到了!\"王捕快破门而入,举着沾满泥污的青铜匣,\"沈大人埋在槐树下的...\"他话音戛然而止,惊觉自己踩碎的月光里游动着血色符咒。
云瑶甩出披帛卷住青铜匣的刹那,整座尚书府的地面突然塌陷。
十八尊石兽破土而出,每尊兽首都衔着燃烧的密信。
君墨渊挥剑斩向为首的睚眦,剑气却被兽眼中射出的明黄光芒吞噬——那竟是皇帝贴身佩戴的蟠龙玉佩。
\"乾坤倒转!\"云瑶祭出宝镯,青光裹住兽群。
石兽表面的金漆簌簌剥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巫蛊人偶。
每个人偶心口都钉着云瑶的生辰帖,发间缠绕的,赫然是冷宫废妃的合欢花枝。
君墨渊的剑气突然化作游龙,龙鳞映出千里外的景象:沈大人正在太庙疯狂磕头,额头渗出的血染红了青铜饕餮像。
每滴血落下,就有一只石兽在尚书府复活。
\"断他血祭!\"云瑶并指划破虚空,青光穿透沈大人的肩膀。
太庙突然阴风大作,饕餮像的獠牙间涌出黑雾,凝成云裳冷笑着的虚影:\"姐姐以为拿到密信就赢了?\"
黑雾暴涨的瞬间,君墨渊的剑气化作冰牢锁住虚影。
云瑶趁机将乾坤镯按在地面,青光顺着地脉直扑太庙。
沈大人的惨叫声中,所有石兽轰然炸裂,藏在兽腹的密信如雪片纷飞,每张都盖着刑部与凤印交叠的朱砂戳。
五更梆子响时,云瑶握着最后一片密信靠在廊柱下。
君墨渊沉默地替她拂去肩头灰烬,剑气凝成的霜花在两人之间流转,映得那些记载着\"天雷劈棺伪造弑君\"的字迹愈发刺目。
\"该收网了。\"云瑶将密信投入乾坤镯,青光中浮现出三百御史联名的奏折虚影。
她没注意到君墨渊唇角溢出的血丝——方才斩断血祭的反噬,全被他用剑气悄悄压在了肺腑。
晨雾漫过宫墙时,沈府密室的门缝渗出浓稠的血腥气。
沈大人攥着碎裂的玉佩,眼白爬满血丝:\"既然寻常手段除不掉那个妖女...\"他颤抖着点燃三炷黑香,烟雾中浮现出戴着青铜傩面的黑影,\"去请'那些人'出手。\"
香炉炸裂的瞬间,远在三条街外的云瑶突然心悸。
乾坤镯里的傩面碎片发出凄厉尖啸,而君墨渊剑柄上的战纹,正隐隐泛出镇压邪祟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