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顾之言也是这么做的。
他用最温柔的语气,最巧妙的话术,在她耳边低语——
“贺京辞是你的敌人。”
“他迟早会对付沈家。”
“你们沈家是豪门,但贺家不会允许沈家继续壮大。”
“沈鸢,你不想让你的家族毁在贺家手里吧?”
他递给她一份经过精心处理的机密文件。
上面清楚地写着贺家对某些企业的投资,暗示着贺家正在逐步打压沈家的市场。
他让她“无意间”听到一场高层会议上的对话,言语之间,隐约透露出——
“贺家要吞并沈家。”
他亲自制造了一次又一次的巧合,让她误以为沈家的困境,都是贺家在暗中操控。
她那时候,还没经历过真正的算计,她信了。
她成了他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义无反顾地站在他这边,替他算计贺京辞,替他挖贺家的根基,替他寻找一切能让顾家获胜的筹码。
她本以为,自己是在守护沈家。
她本以为,自己是在拯救家族。
可最后,她才发现——
她被骗了。
沈家的问题,从来不是贺家造成的,而是顾家在背后推动的。
一切,都不过是顾家借贺家之名,实施的布局。
她用尽一切手段,想要毁掉贺京辞,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毁得最彻底的人。
她曾经义无反顾信任的人,将她推向了一条不归路。
这一世,她不会再上当。
沈鸢静静地看着顾之言,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只有淡淡的讥诮。
“顾之言,你有点太天真了,现在还觉得我会像以前那样,听信你的谎言?”
顾之言的音调抬高:“我说的这些都有证据,不管是书面文件,还是录音内容,不信的话你随时可以找我要。”
沈鸢慢条斯理地笑了一下,声音轻柔,却带着毫不掩饰的锋芒:
“你在我耳边灌输这些话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早就查过了?”
顾之言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沈鸢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缓缓说道:“沈家的几个项目停滞,的确和贺家有关系,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她轻轻勾起唇角,“沈家的那些人太蠢,被人骗了资金,才导致项目停滞。”
“贺家不过是趁机收购了一部分市场份额,可要不是他们,沈家的损失会更大。”
“这件事,我当然清楚。”
她轻笑了一声,“但你呢?你是不是想让我误以为,这一切都是贺家在算计?”
顾之言的手指微微收紧,藏在掌心里的指尖,泛白了几分。
沈鸢看着他,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顾之言,你可真是永远都用同一套手段。”
她眯着眼,嘴角的笑意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是不是以为,我还会像以前那样,被你骗得团团转?”
顾之言的心脏猛地一紧。
沈鸢的眼神,如同一片寂静的湖水,深不见底。
她看得太透了。
她根本没有信他的一字一句。
她根本……没有被他动摇过。
顾之言站在夜色之中,呼吸微微一滞,指节发白,胸腔内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缓缓道:“沈鸢……你说什么?”
沈鸢轻笑了一声,转身走回房车,嘴角带着一抹玩味。
“没什么。”
“只是——”
她偏头,眼神淡漠如水,“你以为你在布局,殊不知,你才是那个最可笑的棋子。”她顿了顿,缓缓地补了一句,“而我,早就不在棋局里了。”
她随手合上了门。
“砰——”
门板隔绝了一切,顾之言站在门外,脸色沉得可怕。
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随即缓缓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
他知道,沈鸢最忌讳什么。
她最害怕的——是自己被蒙在鼓里。
她最痛恨的——是自己被当做棋子玩弄。
那么,如果他告诉她——他其实也重生了呢?
夜风吹过,顾之言的目光深邃如深海。
他微微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口,重新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嗓音低沉而缓慢:“沈鸢,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吗?”
房车内,沈鸢的动作微微一滞,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顾之言听到屋内的沉默,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她在犹豫。
他知道她的弱点,她会疑惑,会惊讶,她会忍不住去求证,去探究真假。
他继续补了一刀,语调沉稳,仿佛带着某种笃定:“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地走到今天吧?”
“你重生了,我也一样。”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语气温柔却透着一丝暗示,“我们两个人,才是真正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
他特意用了“我们”这个词,试图重新把她拉回他的阵营。
房车内的沈鸢手指微微收紧,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她不动声色地靠在门框上,唇角微微勾起一丝淡漠的笑意:“你重生了?”
“哦,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上一世我怎么死的?”
上一世的真相,如地狱般展开——
她死得可笑,死得可悲,死得荒唐至极。
她本以为,她在为沈家拼命,为自己铺路,为顾之言清扫障碍,帮他一步步逼近贺家的核心,把贺京辞从顶端拉下,让他的世界分崩离析。
她亲手背叛了贺京辞,配合顾之言的计划,一步步吞噬贺家产业。
她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直到那一天——
她死了。
这一世,她绝不会让自己落得那个下场。
她活着,就是要让上一世害她的人,血债血偿。
顾之言听到沈鸢这句话,手指微微一僵。
他努力维持的笑意,顷刻间裂开了一丝缝隙。
他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全局,可现在,他发现——
沈鸢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知道自己上一世的愚蠢,知道是谁背叛了她。
他的手掌缓缓收紧,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他强迫自己冷静,低声道:“沈鸢,你到底在说什么?”
沈鸢眯着眼,嘴角的笑意淡淡的:“我在说——”她微微凑近房门,嗓音极轻,“是你和沈羽桃杀了我。”
门外,顾之言的瞳孔骤然一缩,呼吸一瞬间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