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放榜历来在中秋宫宴之后。
萧尽染刚听完鸣象报告完田庄的事宜,下人就进来,说宣旨官到前厅了,姚阁老让众人都去前厅听宣旨。
她赶去前头,随众人下拜。
就听见宣旨官道,圣上感念姚阁老三朝辅佐,特赐中秋宫宴入宫伴驾。
萧尽染起身,便看向外祖父。
姚家上下似乎对此都不惊讶。
大舅舅从容的请宣旨官吃茶,外祖母让人将圣旨好生收起来。
萧尽染茫然看着众人忙碌。
她想起上一世,萧桃儿得意地到她面前炫耀,季书白奉旨入宫参加宫宴,带了她正式在宫中露面,彻底坐实了她替代自己的身份。
也是这时候,姚家回京。
遍寻京城不见她人,外祖父和舅舅们到处托人,可找不到门路。
那时候的姚家,可没有参加中秋宫宴。
“阿姐,你怎么了?”
姚芷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萧尽染摇了摇头。
她只是觉得,这一世太过不同了。
姚芷蝶单纯,没作她想。
“阿姐,京城的中秋节好玩吗?”
“祖父不在家,咱们晚上出去看灯会吧。”
萧尽染点了点头,“好,阿姐带你去看灯会。”
宫宴只让姚子骥一人入宫。
中秋这晚,姚家人聚在花厅,一起用过了饭。
几个孩子都坐不住,外祖母摆了摆手。
“罢了,看你们心思也不在家里,都去玩吧。”
姚芷蝶立刻就挽住了萧尽染的手臂。
小舅舅家的两个孩子年纪还小,男孩儿又顽皮,姚文景怕她带不来,便让萧尽染和姚芷蝶自己去。
他带着夫人和两个孩子和她们不一路走。
姚芷蝶拉着萧尽染,就往戏楼走。
“我可听鸣象说了,她和掌柜的磨了好久,才磨下来京城名角儿莺歌来唱牡丹亭。”
“阿姐快点,晚了就错过开场了。”
可出了家门,两人才发现,路上车水马龙,十分拥挤。
两人被堵在路上,根本快不起来。
姚芷蝶急得不行,“哎呀,这怎么办,我还想看戏呢!”
萧尽染看前面一动不动,轻皱了下眉头。
“虽说往年人也多,但也没到走不动的地步。”
“山雁,你去前头看看,什么情况?”
不多时,山雁回来,一脸生气。
姚芷蝶瞧她,“前头怎么了?山雁,你怎么这么生气?”
山雁噘着嘴,“姑娘,咱们还是换条路吧。”
“前头有人闹事,堵着路不让开。”
姚芷蝶却不依,“去戏楼就这条路最快,绕路要多走两条街呢!”
萧尽染四下看了看,周围人挤人,人挨人的。
“现在换路也来不及了,你看这后头也都是人,咱们还是转不出去。”
“前面什么人闹事?九城兵马司不管吗?”
山雁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萧尽染道:“有什么不能说的,直说便是。”
山雁贴在她耳边,小声说:“是季公子。”
姚芷蝶惊讶,“季书白?”
山雁点了点头,“听前面人说,似乎是季公子带萧桃儿出来玩,和人起了争执。”
萧尽染原以为是萧桃儿不老实,季书白听不得别人说她不好,和人吵了起来。
可等她们挤到前面,听见季书白的声音,萧尽染才发觉自己想岔了。
“萧二姑娘不是嚣张跋扈之人!”
季书白高声说这话时,手边还牵着萧桃儿。
说完这话,正巧看见不远处的萧尽染,连忙放开了牵着萧桃儿的手。
似心虚一般,他移开目光看向自己对面的魏远铎。
“你不要侮辱萧二姑娘的名声,快些同她道歉。”
魏远铎瞪着眼睛,怒骂道:“季书白你疯了吧!”
“要不是她萧尽染,你至于到今天这步田地?你会丢了世子之位?”
“你竟然还帮她说话?”
姚芷蝶都觉得自己听错了,“阿姐,季书白是悔悟了?”
季书白眼神里的懊悔不似作假,“是我对不住她。”
魏远铎大骂他狼心狗肺,贵妃姑母真是白疼他了。
萧桃儿站在一边,咬着下唇,脸色煞白,十分尴尬。
“来,让一让。”
负责京城守卫的九城兵马司很快打破了僵局。
陈副使道:“两位公子,还请别堵着路。”
魏远铎一肚子火气,“你算什么东西,本少爷就爱站这儿。”
知道他是魏贵妃的侄子,陈副使不敢说什么。
转头看向季书白,“季公子,那您让让?”
季书白眼里只有萧尽染。
这些时日被关在家里,他几乎和萧桃儿时时刻刻在一块。
他才看清楚,萧桃儿其实并没萧尽染好看。
被母亲训斥几句,就要哭哭啼啼找他诉苦。
最关键的是,萧桃儿总是找借口不和他圆房。
多问上几句,她就要说他是不关心,不喜欢她了。
季书白拿她和萧尽染对比,真是没一点能比得上萧尽染的地方。
他后悔了。
他知道自己对不住她,和她没希望了。
唯一盼望的,就是她过得好。
所以今日和魏远铎一道出游,听见他辱骂萧尽染,他便忍不住和魏远铎吵了起来。
只是没想到,竟然叫她撞见了。
陈副使见他发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季公子?”
季书白朝萧尽染走过去。
他想问问她,是不是看见他维护了她。
可才迈出了一步,陈副使便扯着他手臂,将他押下。
“季公子,对不住了。”
“您和魏公子争吵,妨碍了京中道路,按律,下官得管。”
魏远铎见状,瞪了陈副使一眼。
他本想给季书白出头,可又想起来季书白刚才发疯,便没开口。
萧桃儿红着眼睛求情,“这位官爷,我夫君是无心的,您放了他吧。”
季书白自嘲地笑了笑。
从前他还是世子的时候,谁敢动他?
萧桃儿这样低声下气给他求情,简直辱没了他身份。
陈副使将他押到一边,交到兵士手里。
自己转头去到萧尽染跟前。
“二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下官送您。”
萧尽染还没开口,姚芷蝶不屑地瞥了季书白一眼,对他说:“我跟阿姐要去戏楼,有劳副使。”
陈副使脸上堆笑,“三姑娘这是说的哪儿的话……”
萧尽染始终神色冷漠,未置一词。
离开时,衣角扫过,也没看季书白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