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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簪缨世族有明珠 > 第一百零二章 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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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在那样一个风雨飘摇的年代,即便没有因此丧命,或许也会有其他的不幸。”虞季开解道。

温绮罗默然。

虞季的话虽然残酷,却也并非没有道理。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江知寂的命运,或许早已注定。

良久,温绮罗才缓缓起身,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痕。

“虞季,”她忽然开口,“我想将江母的灵位迁到此处,与堂兄葬在一起,你觉得如何?”

虞季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也好。他们生前未能一起,死后也算有个伴。江秀才那边,我来想法子。”

她转身看向虞季,目光中带着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丝坚定。“虞季,我们回去吧。”

虞季并未将心中疑窦问出,安慰道,“你莫要太过伤心,他若在天有灵,也希望你平安喜乐。”

温绮罗点了点头,两人慢慢走下山路。两人一路无言,只有山风呼啸而过,像是在低诉着什么。

直到上了马车,虞季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温热的体温驱散了山间的寒意。

“以后,莫要再唤我虞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唤我知寂吧。”

她知道,虞季这样做,是为了让她安心,也是为了弥补对江知寂的亏欠。

“知寂……”温绮罗轻轻唤了一声,眼泪终是洒落而下。

*

温绮罗发现只要在他眼前,自己总会流露真实的情绪。

半晌,她才幽幽道,“你之后有何打算?”

江知寂眸色深沉,看向窗外的景色,“我的身份,决定了我脚下的路。绮罗,这天下局势,不似你想的那般平静,早已是一触即发。”

她不语,静静地听着他未尽之意。

“南昭往日只派兵暗探大夙南境的兵力分布,实则手握利器,象兵。南昭人久居山林,擅于驯养生灵,与山川共生。只待大皇子萧策不得翻身之时,南境群龙无首之日。既是利器,就会引来各方觊觎。临北多次遣使以修秦晋之好,亦是忌惮象兵之威。可这象兵,亦有软肋。若有朝一日,临北参透了这破解之法,南昭沦陷,大夙可会出兵支援?”

温绮罗沿着他的话思忖着,江知寂淡淡道,“并不会。因为大夙与南昭,常有纷争。如果不是西有大夏,也是虎视眈眈,南昭与大夙必有一战!而这大夙天子,表面重文抑武,暗地里却在培植自己的势力,如今与大皇子之间的博弈也愈演愈烈。这倒是件好事。”

“所以你需要温家军长期驻守西门关,以抗大夏来犯。如此南境无援,无将,南昭入大夙,就是探囊取物。”温绮罗听得心惊,可也是一点就透。

“不错。”江知寂颇为欣赏的看向她,“若是大夏入侵中原,对南昭百害而无一利。单是临北一个庞然大物,就需使得国之重器,侥幸的是临北所处偏远,若非十足把握,必不会背后来犯。”

温绮罗回想上一世,她不知上一世江知寂的复辟最终如何,可就她所知,南昭已然陷落,临北铁骑踏平了象兵,还得到了火器,自此无往而不利。

可见天时,是属于临北的。

见温绮罗眉心蹙起,他伸出手指,舒展着她的眉心,“在想什么?如此苦大仇深。”

“眼下,我加之改良的火箭,会装配于温家军。若长此以往,象兵之术就不攻自破。到时南昭……”她声音陡寒。

江知寂微哑,“火箭?”

温绮罗见状,只得将火箭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如果我没猜错,能克制象兵的,便是火器。”

他拥着温绮罗的双臂紧了紧,似在回应她的话。

“我该说,还好绮罗你,不是我的宿敌吗……”

温绮罗喟叹一声,“你知我父亲最是忠义,他绝不会做不轨之臣。”接着她似想通了什么一般,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那你当时在京城隐瞒身份,是故意和我合作制冰工坊的吗?而后你又给温家军带了辎重,你的确有需要用温家军的地方。”

江知寂无奈的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临北势大,如今不显山不露水,暗中却在积蓄力量,伺机而动。大夏新帝无能,太后把持朝政,自顾不暇。大夙推翻前朝之政,重文抑武,唯一可圈可点的便是温家军。可我心亦如卿心,温大将军忠如磐石,岂能轻易撼动?”

温绮罗听着他的分析,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起。她忽然想起前世温家被定罪灭族的情景,熊熊烈火,冲天的浓烟,还有那刺鼻的血雾弥漫……

“可便是温大将军有不世之功,如今那龙椅上的天子不会重击萧策,可会轻拿轻放温家军?若我是他,只会联想到当年夙太祖不也是谋反起兵,到时他卸磨杀驴比谁都快。”江知寂的声线低沉,像是一记重锤敲在温绮罗的心上。

温绮罗心如明镜,是了。

当年江家惨死,而后温家动荡多年,最终也不得逃脱。

凡此种种,她的仇敌根本不是一个人,也不单单是她嫁错沈宴初那个负心郎,更不是大理寺里那个高高在上,送她归西的贵人郡主。

而是端坐在龙椅上,默许这一切发生,且推波助澜有术的大夙天子。

温绮罗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她攥紧了江知寂的手,担忧地问道:“我能做些什么?”

江知寂反握住她柔弱无骨的玉手,“告诉你这些,只是自此以后,我都会对你坦诚。至于温大将军的事,他是你父亲,我会谨慎处理。你切莫担心。”

温绮罗轻轻挣脱开江知寂的怀抱,窗外浓墨般的天空,一颗星子也无。

“我并非那藤系你身的菟丝花,我父亲和温家军的事,我自有主张。如你所说,若不加以介入,更待时日,这梦魇便会成真。到时那滔天血海深仇,我岂能置之不理?”

见她眸光灼灼,江知寂心中也是动容。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走的这条路是条不归路,荆棘遍布,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他曾一次次压抑自己的情愫,让温绮罗远离这腥风血雨,在父亲的福荫下,宛如寻常的世家明珠,安度余生。

可也有无数次他都能看到,她的与众不同,那是一种对天,对地,对人的桀骜。

宛若她骨子里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绮罗,”江知寂似在斟酌用词,“这条路太险,我怕你……”

“怕我卷入其中?”温绮罗接过他的话,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你未免太过小看了女子。我虽是女流之辈,却也是将门之女,自是懂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我明白,”江知寂在她耳边低语,“也知道你心中的恨。我只是不想……”

“不想连累我?”温绮罗抬起头,目光坚定,“可我早已身处其中,再无退回之处。温家,江家,此仇不报,我寝食难安。”

江知寂沉默了,他知道,他再也无法将她推开,自此便是荣辱与共。

“好,”他终于开口,“任这九洲风云变幻,吾定不负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