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市的话如同一记重锤,令在场众人纷纷不由自主地点头,魏咎亦是深以为然,神色凝重。
“那要如何才能从楚国手中夺回陈留等地?诸位爱卿可有何良策?”魏咎目光扫过殿中的文臣武将,神情严肃地发问道,眼神中满是期待与忧虑。
“臣以为,不若以大义劝说楚国,令其交还陈留等地!”中尉麻胄率先站了出来,恭敬地拱手提议,语气中带着一丝期望。
“末将以为不可!”邓宗在麻胄话音刚落,便毫不犹豫地出列阻止,言辞颇为急切,“楚国之强大,相国想必应该十分清楚。那章邯手中兵马比之楚国尚且多出十万有余,却依旧落得个败逃的下场。而我魏国如今兵力不满三十万,且大多为新兵与秦国溃卒,又如何能与楚国争夺陈留?”
原来,在周市回返大梁后,为了不影响魏国民众的正常耕种,特意将军中那些刚刚征召不久的壮丁全数解散。如此一来,魏国的兵力瞬间从五十万锐减至三十万不到,虽然极大地减少了大军的开支和朝堂的负担,但也让魏国的军事力量受到了不小的削弱。
“上将军所言甚是!楚国如今派来使者,想必是欲与我魏国商议此事;若是王上不将陈留等地交付楚国,恐怕下次来的便是那楚国的浩浩大军了!”
“臣以为,陈留等地虽是我魏地,然而却是楚国从秦军手中奋力夺回。不若将这些暂时不在大魏掌控中的土地割让与楚国,如此不仅可以交好楚国,还能让天下人知晓大王的豁达大度!”
“若是楚国一开口,大王便将城池土地拱手相让,实在会使得天下人耻笑大王懦弱。不若大王先以强硬姿态要求楚国归还原先属我大魏的城池土地,而后再用粮草金银作为楚国此次出兵的酬劳。倘若楚国不接受,末将愿意提兵十万与楚国一决生死!”
司马卬、公孙缪、刘季等纷纷神情肃穆地出列,拱手向魏咎提议。而在王座之上的魏咎,则是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一众文武见到魏咎没有发话,而是沉浸在思索之中,顿时都自觉地收了声,安静地等待着魏咎的决断,整个大殿内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氛。
“楚国如今兵锋正盛,此时不宜与其产生冲突。还是先见过楚使,搞清其来意后再做决断!”良久,魏咎无奈地开口,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苦涩与无奈。
“喏!”一众魏国文武整齐划一地拱手领命,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
大梁城,驿馆之内。
楚国使团卫队已然将驿馆的防备布置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蒯彻和李左绩在房内,正认真听着使团卫队将领朱轸的汇报。
“大夫、将军!整个驿馆已然布防完毕,各处岗哨均已安排妥当!”朱轸神色恭敬,拱手向已然被封为偏将的李左绩和使团正使蒯彻禀报,身姿挺拔如松。
“朱校尉辛苦了!”蒯彻微微点头,向朱轸示意,而后温和地示意其坐下,眼神中带着一丝赞许。
朱轸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左绩,见他微微点头,这才在其对面坐下,动作略显拘谨。
“李将军、朱校尉,以你二人之见,这驿馆若是被魏军所围攻,能否坚守得住?”蒯彻一边给朱轸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一边忽然向两人发问,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
朱轸受宠若惊,赶忙双手接过蒯彻递过来的茶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李左绩,见他没有出声,便如同投桃报李般地说道:“此驿馆离魏王宫太过近,且地势狭小,易攻难守。若是魏军全力围攻,恐怕难以固守!”
蒯彻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喝了一口茶后再次询问道:“那你二人可知这魏国为何要让我等在此驿馆驻扎?”
这一次的问话,朱轸却是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而李左绩则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水,沉稳地向蒯彻说道:“大夫,我等均是粗人,确实难以知晓魏王究竟是出于何种意图!但,汉公命我二人前来护卫大夫,就算拼尽性命战死在这大梁城,也定会保证大夫安全逃离!”
“李将军严重了!在下不过是觉得房中气氛太过烦闷,才有此一问罢了!”见到一向沉默寡言的李左绩一出声便是如此坚定的保证,蒯彻不禁摸了摸颔下胡须,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蒯彻缓缓站起身,目光望向魏王宫的方向,轻轻笑道:“我看啊!给我们这位魏王再多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轻易动我等楚国使节!”
“大夫所言极是!我楚国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若是他魏王敢动杀心,主公定会率领大军将魏国一举灭了!”朱轸说到项羽时,胸中抑制不住那份能够在项羽帐下为将的自豪感,眼神中闪烁着崇敬的光芒。
蒯彻能够从朱轸的话语中清晰地听出他对于项羽和楚国那浓浓的崇拜和自豪之情。虽说这不是他第一次见楚军将士流露出这种心情,但他还是不禁暗自感叹,自己的主公项羽不愧是一位天生的统帅者,能让麾下将士如此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相国府,正厅之中。
魏国相国周市高坐在上首,神色威严。左右首分别坐着魏国上将军、阳武君邓宗,以及前将军、原阳君皇欣。左首之下依次排列着后将军司马卬,偏将邓说、司马法、刘泰;右首则依次坐着侍中柴武,偏将武满、魏刚,都尉皇平、皇安。
“在座诸位,或是我大魏如今的柱石、大将,或是未来之栋梁。依各位之见,当如何应对楚国来使?”周市目光扫过下首坐着的一众武将,先是感慨地开口,而后又神情严肃地向他们询问,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与期待。
“相国,末将认为不如把陈留等地让给楚国好了。我魏国尚有三川这个大郡在,就算日后与楚国有嫌隙,大不了便迁都往洛阳!”在周市说完之后,皇欣这个向来对楚国有好感的人率先发言,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妥协。
皇欣之言不仅得到了部下武满、魏刚的连声支持,就连目前算是邓宗派系的司马卬、司马法两人也微微点头,表示支持。
周市和邓宗见状,皆是在心中暗自叹息,感慨魏国如今还不算强大,否则魏国的将领就算战死沙场,也不会轻易弱了己国威风,转而佩服和羡慕他国。
“某倒是与原阳君有不同的看法!”邓宗忽然出声,而且称呼皇欣并非用其朝中职位,而是用其魏国的封爵,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不满。
“阳武君有何其他看法不妨说出来,让我等知晓!”周市一听邓宗破天荒的出声,便知晓他对皇欣之言甚是不满,但身为相国,就算心中明白,他也是看破不说破,只是平静地问道。
“某觉得,若是有可能,便以如今暴秦未灭、天下未定为由,劝说楚国放弃我魏国之地,并与其结盟。而不是如同原阳君一般,轻易放弃城池土地,随随便便地便丢弃了我魏国数百年的国都!”邓宗神色平静地向厅中众人述说,然而任何一人都能从邓宗的语气中听出他此刻心中的愤怒,他的眼神中隐隐闪烁着怒火。
“上将军之言固然有理,但想要实施却是困难重重!楚项羽他是不会轻易放弃用楚军将士的性命换来的城池土地,而且其更不会因为暴秦未灭而停下扩张的脚步。”侍中柴武当即便出声反驳邓宗,而后又怕众人不信,便抬出了刘季作为例子。
“诸位想想,那单父君刘季大半年前可是在泗水郡自立为沛公,过得逍遥自在。若不是楚国出兵攻打泗水郡,那刘季怎会投靠我魏国?若是惹恼了楚项羽,那我魏国接下来便是要战火纷飞,百姓生灵涂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