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需要一个拥抱吗？”
“后来我母亲逐渐接受了这一切，才安排将我哥的墓碑迁回到祖坟，也就是这里。”
说完这句话，爱灵就沉默了，因为她才意识到，哥哥去世的时候，甚至在葬礼上，都没有一位血缘至亲陪伴在身边。
决堤的泪水吧哒吧哒砸进草丛里，细细碎碎的声响引得吴棣侧头。
“需要一个拥抱吗？”
即使自己的情绪也不算平和，但他依旧用听起来尽量温和的语调询问爱灵。
“我是雄鹰般的女人，不需要。”
微微上扬的下巴和极力吸住的鼻涕组成的倔强模样让吴棣笑出了声。
两人一前一后在时星的墓碑前又站了半个小时，直到爱灵感觉到无聊了，于是扯了扯吴棣的衣角，语气里满是商量的意味。
“你能跟我讲讲我哥吗？”
“可以，不过咱们今天在天黑前，还要先去看看你外公和母亲。”
“好吧。”
两人转身走向电梯，只见山崖上的电梯开始缓缓下降，平稳地落在了刚才的草地上。
电梯内，呼啦啦的凉风直往里灌。
“先去看你母亲吧，瀑布那里天黑了路滑看不清。”
“嗯。”
延着一条有些湿滑的青石板路，前方是洁白的水幕，飞溅向四周的水珠砸在松针上又抛向空中，在山谷间形成了一条不足半米的彩虹。
陈灵的墓碑周围前方摆放着一个圆形的吊脚香炉，两侧是两尊半米高的玉雕白象，白象的嘴里含着一颗黑色的珍珠。
崖洞里比外面的气温低了至少五度，吴棣只觉得四周的寒气由脚底蔓延至五脏六腑，与刚才谷底的明媚阳光和金灿灿的花田相比仿佛两个世界。
“阿嚏！”
爱灵只穿了一件背心，骤降的气温让她的鼻腔有点发痒。
“这里怎么会这么冷？”
“我母亲喜欢有水的地方，西南地区的山里本来就会比马路上冷，咱们刚才在谷底的太阳地里当然没感觉。”
“我包里有件外套，你披着。”
于是吴棣从衣服的口袋里抽出一件墨绿色的皮肤衣，看起来轻飘飘的，大概率也是不保暖的。
“算了，咱们赶紧祭拜完，早点回去，出了这里就不冷了。”
爱灵走到一旁的石壁面前，从压着的石板下抽出一个四角封了铁片的木盒子，里面是扫墓需要用到的器具。
“看来你经常来看陈灵啊？”
“那怎么办，除了我和我爸，也没人了啊。”
陈灵的墓碑上几乎没什么灰尘，打开的木箱子里也没有残留的蛛丝，甚至放在里面的两瓶水和一包压缩饼干的生产日期也很临近。
“你要拜一拜吗？”
爱灵将一盒火柴划出火星，点燃了三炷香，双手拿着走到吴棣面前。
“你先，我自己来。”
吴棣从木箱的香盒里抽出一支香，捡起地上的火柴盒，化了一根火柴，双手拿着这炷香，双眼平视着陈灵墓碑上的相片深深地鞠了一躬。
做完这些，吴棣先一步离开崖洞，站在电梯口等着爱灵结束祭拜。
十分钟后，两人乘坐电梯回到了房间内。
“姥爷不讲究这些，今天不去看他明天去也行，毕竟现在已经天黑了。”
“看看吧，反正从后院出去，也不远。”
“那行吧，你先去后院等等，我上楼拿点东西。”
穿过连廊，吴棣又回到了后院的柠檬树下。
傍晚的后山在夕阳的映照下，由白天的青蓝色变成描着金边的深红色，陈家的这座宅子在有风吹过的时候，总是能闻到淡淡的檀木清香。
吴棣猜测陈家老爷子选择安葬在后院的空地里，也是想方便后人的祭拜，那就说明他是喜欢儿孙满堂和承欢膝下的热闹的。
“走吧。”
爱灵端着一个簸箕从楼梯上走下来，簸箕里装着的是晒干了的两种颜色的桂花。
“你姥爷一定是热爱生活的人。”
“那必须啊，活着的时候可讲究了，不过他对别人没什么要求。”
簸箕里摇晃的桂花看起来沉甸甸的，爱灵绕着陈老的墓碑，将桂花均匀地洒在周围，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瓶巴掌大的白酒，站在墓碑前方，泼洒在了地面上。
“不点香吗？”
“我姥爷不喜欢香灰，嫌熏鼻子。”
“是个性格直爽的老头。”
两人一前一后跪拜在石板地面上，再次抬头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后院的风裹挟着柠檬树叶的果香味在空地上回旋，墓碑两侧的石狮子雕塑被盖上了一层桂花碎。
“吃啥？”
“啊？不下山吗？”
“这个点不安全，这里虽然没人，但是有狼和蛇出没的可能性，屋里的冰箱都是经常派人来更换的，我下午帮你拿冰块的时候都检查过了，够咱俩吃上两天的。”
“那行，我去看看冰箱，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烧烤，和下午的柠檬茶！”
“有炉子？”
“不但有炉子，还有一套全新的炊具。”
这栋楼的厨房设在顶楼，吴棣跟随爱灵来到冰箱前，好家伙，外表普通的老宅子里竟然有一间煎炸烹煮功能齐全的超大厨房。
“你们家经常来这聚餐吗？”
“曾经是，后来姥爷不在了，家里的亲戚也都不走动了。”
爱灵从鱼缸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密封罐，抓了一把鱼食丢进缸里。
吴棣被眼前琳琅满目的食材和做工精良的炊具惊到合不拢嘴。
从厨房的台阶下来，进门处一直到露台的门口，是一条目测十米长的透明鱼缸，缸里有一条正在欢快摆尾的刺泡鱼，和一群在它的追随下，成群结队来回乱窜的小鱼小虾。
“这鱼能活过明天？”
“不知道，养了挺久，你不觉得它很可爱吗？”
爱灵隔着鱼缸的玻璃，将自己的手掌在刺泡鱼的眼前一收一合，几乎是瞬间，刺泡鱼的肚子就像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浑圆的鱼身在灯光的穿透下像个做工粗糙的透光不均匀的白色皮球，滴溜溜的两只眼睛随意的放在皮球的上方，看起来有些不太聪明。
鱼缸靠窗摆放，屋外的天空在夜幕下透着点点星光，厨房顶上微弱的暖黄灯光让整个人感到极度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