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钱再次从床上悠悠醒来。
他头疼欲裂，就好像有人给他脑袋来了一锤一样。
这一次醒来，他的脑袋清明了很多，不再像之前一样昏昏沉沉，甚至出现幻觉了一般。
“你醒了？”
小医仙抱着肩膀，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
“谢谢，我需要为此付多少钱?”
“钱钱钱，张嘴闭嘴就是钱，你知不知道你身体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昏迷不醒，有多奇怪吗？”
“我甚至把爷爷都请来了。”
裴钱听到小医仙的话。
“什么！德爷来了！”
裴钱作势就要起身，只是身体被小医仙按住。
“你这是做什么?”
小医仙瞪着裴钱。
“做什么?生病了就要好好养病。”
“你不是说我身体没问题吗？”
“是没问题，我爷爷说，你是心生病了，这种病更危险。”
裴钱倒是不在意。
“危险吗？哈哈，我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
“对了，小瞎子，她治好了吗？”
裴钱赶紧打岔，他属实是不愿意和小医仙产生纠缠，对于这位小祖宗，他一向是敬而远之。
不是因为她是虎爷的义子，也不是因为她是德爷的孙女，只是因为，在这座城里，她还算干净，也只是干净。
所以，裴钱不想让自己的脏事纠缠对方，同时，此次叫小医仙过来，也只是担心有人在给小瞎子治病的时候做手脚。
他已经信不过别人了。
“小瞎子，那个女孩吗？”
“她身上没什么伤，只是最近一个月不能走路了。”
小医仙说完。
裴钱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我需要付多少钱?”
“总是，张嘴闭嘴就是钱，真是太气人了，你不是说她弟弟都被吃了吗？”
裴钱的眼神冷了下来。
“那又如何?”
“像她这样的人，在这座城里还少吗？跟在我身边的人有几个身体上零件齐全的，都是些歪瓜裂枣。”
“包括我，看看我这条瘸腿。”
裴钱用手抬起那条已经不能行动的腿，这几年的成长，让这条腿显得更加瘦小，与那条健康的腿对比起来显得十分不协调。
“所以，我需要付多少钱?”
裴钱再一次发问。
“你，你，你。”
小医仙有些被气的颤抖，但她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从何而来，只是对于眼前的蠢货感到不耐烦，同时在她内心察觉不到的角落有一些心疼。
在落魄城里，小医仙是个傻白甜，当然不是，只是周围的人对她保护的很好，但她永远不清楚身在底层是什么感觉。
她对于裴钱这种人，只是一种上位者对于底层人的怜悯。
裴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不会对小医仙产生和对凤黎一样的感情，只是将对方当成一件工具，在不损耗信誉的情况下。
“那就和之前一样吧。”
“还是二十两银子。”
“改日我再去上门看看德爷，感谢他老人家亲自过来看我一趟。”
裴钱起身，这一次小医仙没有拦住他。
裴钱去账房去取钱。
小医仙一个人坐在裴钱的床上，看着裴钱躺在床上的褶皱。
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笨蛋，还是个坏蛋。”
“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在门外，莲听到了这些自言自语。
莲神色十分冷淡，她的心揪了一下，但也瞬间压下了这种情绪。
“我回来了，小医仙。”
“这是那二十两银子。”
裴钱将银子交到了一旁的护卫手上，并吩咐这几个护卫好好保护小医仙回家。
这些护卫都是些身手好的童子鬼，还有一些城卫军混编而成，算是裴钱值得信任的班底。
实际上，裴钱早就知道里面混进内鬼了，这些内鬼有的就是虎爷和德爷的人，所以裴钱放心让他们护送小医仙。
“哼，你就不来送送我吗？”
裴钱听到这问话，心里都笑了，我送你，我送完你，是不是还要留在那里，被德爷看见，然后找虎爷一告状，把我另一条腿打断。
但裴钱，还是陪着笑。
“这多不好意思啊，避嫌，避嫌。”
小医仙哼了一声，不高兴的内心，让她的眉头又开始皱了起来，像是一只小仓鼠一样。
在小医仙走后。
莲来到裴钱身边，她打着手语。
裴钱了解了其中的意思。
小医仙的那些话，传到了裴钱的耳朵。
“你确定?”
莲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
裴钱回了一声，内心再次感到疲惫。
莲打着手语，询问裴钱，身体是否还好。
“我很好，不用担心我。”
莲：我很关心你。
“谢谢。”
莲沉默了。
裴钱也一同沉默，他真的不懂莲的意思吗？
他是知道的。
只是两人都说不出口。
一个物理上说不出，一个心理上说不出。
“啊！”
一声有些沙哑的女声从莲的房间传来。
是小瞎子的声音。
裴钱推门而入。
他看到小瞎子，正捂着自己的脚，发出痛苦的哀嚎。
裴钱走上前，来到小瞎子的旁边，他轻轻地握住小瞎子的手。
小瞎子看不见，只是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感觉。
她有些疲惫，支撑她一直走下去的信念没了，她的弟弟死了，一个自己觉得很温柔的男人帮助了自己，然后他抢走了自己的箩筐，说他杀死了自己的弟弟。
在刚才的休息中，她已经有了一些精神。
她联想到，从昨天就听不到弟弟的声音，还有背篓的重量确实变了。
以及自己的脚现在冰冰凉凉的，有些刺痛，还有自己穿上了一件新衣服，身上也没有了难闻的臭味。
她是被帮助了。
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很痛苦，同时眼前没有一丝光明，已经深陷于绝望的她，看到了一丝曙光。
但是她此刻，畏惧着这一丝曙光。
“我在这，我一直都在这。”
“你不能自暴自弃，你要好好活着。”
“尽管眼前没有了光明，也要活着。”
“你的死，只会让那些你恨的人开心，而那些真正爱你的人，会很难过。”
“我杀了你的弟弟。”
“你也要为他报仇。”
“这就是你活下去的动力。”
裴钱的话，就像是一滴滴甘露，滋润在小瞎子的心头，只是在听到，对方承认杀了自己的弟弟，那一滴滴甘露就变成了一滴滴鲜血，滴在那干涸的内心之上。
莲在一旁听着，她觉得，裴钱的病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