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弱点真的很致命。
不管外表看全的到了何等地步，心里的脆弱却始终无法跨过。
李承乾也是如此。
还是太过年轻了一些，经历的还是太少了，真的很容易因为别人的话而失控。
其实他和李泰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只是两个人都想坐上皇位罢了。
生在皇家，有时候做什么事情都身不由己的。
李世民正值壮年，坐在那把龙椅上，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出来。
但儿子们已经长大了，父亲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也不能让太子失败，于是开始提拔提拔魏王，让他与太子分庭抗礼。
无论太子表现的怎么样，哪怕李世民心里已经很满意了，他的赞许和认可也很吝啬。
更重要的是，他要把王位坐稳了。
那就不能让太子一家独大了，放任魏王打压太子，把他的性子养的娇纵无比。
别人说给你听的冷言冷语，能够自己安慰过去，但他们是最亲的亲人，互相扎向对方的刀，扎进去了就拔不出来。
久而久之，这个伤口越来越痛了。
也对，哪怕你天性温和善良，最后也会做出亲人相残之事。
他们天然处于竞争的位置上，赢家只会有一个，而输家的结局只能是死。
李承乾那天确实被李泰刺激到了，他觉得父皇不再重视他打算废了他，立魏王为太子。
在哪吒的劝说下，他忍了很多个月，但最终在一个夜晚，他选择去派人刺杀魏王。
把竞争者干掉，他才有可能赢，这很正常，只不过正好这也是魏王故意引诱他这样干的。
刚有这样的念头就被魏王揭穿，并且还闹到了李世民那。
李承乾，这个名字真的很贵，不是一般人能够担得起的。
而叫这个名字的人，命运何其相似……
兄弟相残。
李世民赢了，所以他的兄弟全死了。
而到了李承乾这儿，他的兄弟没死，而出于从小的爱重和期望，他也没死，只是被贬为了庶人，并且被赶出长安。
事情败露的那一晚，李承乾被关在大牢里，而唯一陪伴他的，也只有哪吒化形变成的幕僚。
主意是他出的，事情败露了，惩罚肯定也有他一份。
当然没有被关在一间牢房里，而是面对面。
李承乾身为太子，是皇帝的儿子。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牢里的人觉得他还有翻身的机会，也不敢太过造次，所以除了环境差点儿，他就没受什么罪。
都已经败了，哪吒其实比李承乾本人还要沮丧一些，毕竟耗费了他很多心力。
而最重要的是，他确实同情李承乾的遭遇，但他更同情的是他自己。
他是想从李承乾身上找一个答案，那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结。
明里能够感受到他的沮丧，所以一直在他意识世界里面待着也不讲话，就是默默的陪着他而已。
顺带也偷瞄一下，坐在对面牢房里坐的笔直的李承乾。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那么沉默？”
率先开口的还是李承乾，他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沮丧，反而很轻松，有一种把肩上的担子都给卸去了的轻松。
哪吒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畏惧皇权的人，之前勉强自己遵着君臣之礼，如今想做的事情有了一个结果，他也不必继续装下去了。
“你一直说希望我能够达成所愿，其实现在我也算是达成自己的愿望了，父皇不会再逼着我去做一些我不想做的事情，也不会再抬举我弟弟来打压我了。”
“只不过……可惜你年纪轻轻，这就要陪我下去了……”李承乾的口气稍显遗憾，“如果我运气再好一些的话，凭你这张脸，或许我可以保你一世富贵。”
“落子无悔，现在说这些没有用，而且我根本也不怕死。”
哪吒眼神桀骜地抬起头，现在他演都不演了。
即便他真是肉体凡胎，现在要死了，他也不会惧怕半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自己选的路，死也要走下去。
失败算什么？死又算得了什么？
他根本就不怕。
“李煜，你都不叫我太子殿下了。”
“不叫便不叫。”
哪吒并不多解释，不管走到哪儿，别人都得尊称他一声哪吒三太子，就连玉帝也不例外。
李承乾虽是人间太子，但在他面前并不够看。
“你恨他吗？”哪吒突然问。
李承乾知道他在问谁，他自嘲地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睛里面就沾上了泪花。
“景仰中带着惧怕，惧怕里面也藏着恨…… 但现在的我更没资格去恨他了，他是世人敬仰的太宗皇帝。”
“我可以帮你杀了他，这样就可以解决你的仇恨了。我用最直接的方式推你上位，怎么样？”
哪吒站起身来抓着前面的木栅栏，情绪有些激动。
他知道这样违反天规，但他根本不在乎，哪怕降下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他也不在乎。
现在的他，急切需要一份来自于李承乾的认同。
李承乾摇了摇头，“不杀了，没意思。屠刀一拿起，除了我以外，所有的亲族都得杀光，并且还得把里里外外的大臣都给洗白一遍。跟我的父皇比起来，我确实没那么狠。或许这位置，本就不适合我来做……”
“那如果刨除掉这些代价呢？你想要杀了他吗？”
“其实……不想。”
这是发自心里的答案。
“我自幼体弱多病，父皇不辞辛苦为我请来天竺高僧祈福，并且为他们修筑寺院，另外还大赦天下，为囚犯减刑，就是为了替我祈福。”
“他并非不在乎我，而是太过在乎了，希望我成为他理想中的那个太子。但担子太重，我担不起来，也受不住他和群臣的期望了……”
这句话才是让哪吒彻底绝望了。
童年所受的难，他至今都无法释怀。
但是他怎么能从这个人间太子身上找到答案呢？
他的情况明明和自己截然不同。
至少太宗皇帝是非常在乎他的，不然也不会倾尽心力去培养他。
而他，从出生开始就被自己的父亲当成怪物对待。
并且为了避免他这个怪物出去惹祸，很小就把他囚禁起来了。
只偶尔让母亲来看他。
……
（本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