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拉扯
梅林想起在艾欧尼亚与魔王战斗时，最后魔王也融化成一滩白色液体。
当时他以为是魔王自己做了什么，但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不是魔王的力量，而是魔虫的力量。
附身在艾欧尼亚的魔王身上的魔虫，原本也是勇者。
而现在与他对峙的对手，原本也是勇者。
不知道是因为原本是勇者，所以力量强大，还是因为勇者发疯时的强烈意念。从勇者身上诞生的魔虫相当难缠。
“真是不妙啊。”
梅林咒骂着现在正要将自己吞没的黑色粘液。
这个水洼之所以这么浅，是因为没有足以形成深水的记忆。
之所以粘稠，是因为寂寞。
之所以呈现黑色，是因为绝望、疯狂与诅咒。
梅林拨开缠绕过来的粘液，寻找那两个年轻人。
即使水洼很浅，一旦被吸进内侧，就和水深无关了。现在梅林周围的全都是黑色的粘液。
一碰到粘液，记忆就如雪崩般涌来，混入梅林自己的记忆中，侵蚀他的精神。
最麻烦的是诅咒。
梅林自己在很久以前，对勇者桃乐丝·柯涅利雅施加的诅咒，现在与她的魔虫混合，变成非常棘手的东西。
不过，梅林也不是白白活了这么久。他将侵蚀自己的精神、涌入的记忆、缠绕在身上的粘液全部斩断，一边分离一边前进。
“现在可是我比较老啊。”
梅林这么一说，粘液就停止了动作。
“师父，比自己大的东西无法吸收，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比起所有粘液的记忆，梅林一个人累积的记忆更多。就算说绝望的数量，把阿格尼和希菈的份也算进去，也是梅林比较多。
比自己大的东西无法吸收。只要指出魔法的原则，粘液这次真的萎缩了。
粘液开始动了起来，仿佛要远离梅林，又仿佛要将梅林吐出。仿佛在说只要吸收阿格尼和希菈代替梅林就好。
“不行哦。”
梅林毫不留情地行使魔法。
粘液的一部分扭曲，不停挣扎。看见它痛苦的动作，梅林笑了。
“你会在这里消失。”
以前用过的诅咒，身体已经相当熟悉了。
“既然你说你是勇者，那我也不会输给你。”
凡人不可能赢过原本是勇者的人。可悲的是，勇者与非勇者之间有着无法填补的差距。
即使如此，梅林还是非做不可。
为了拯救被吸收、被附身的两个年轻人，他必须战胜这个粘液。
为此需要什么？
首先，是技术。
为了拯救被吸收到没有界线的人们，需要有相应的技术。不过这点没有问题。要分辨熟悉无比的两人，对梅林来说轻而易举。
再加上，阿格尼和希菈各自保有自我。这样应该有办法救出两人。
然后，另一个必要的是输出。
因为必须和这个拥有强大能力的勇者末路战斗，所以需要相应的力量。
如果力量差距不大，还可以耍些小手段蒙混过去。但是，对手原本是勇者，而且现在变成魔虫，只为了一个念头倾注所有力量。力量差距大到无法用技术弥补。
力量差距太大，伙伴还被吸收，陷入这种状况。
可以说，这个对手比随便一个魔王还难缠。
虽然几乎不会攻击肉体，只会吸收，但会灌输自己的记忆和感情侵蚀精神，夺走自由，只能用凶恶形容。
毕竟，几乎没有抵抗手段。一般人应该无法抵挡这个魔虫的精神攻击。
现在，梅林还能抵抗，要说为什么……是因为他用魔法互相抵消。
“诅咒意外地有用。”
梅林对自己施加了诅咒。
因为强力的诅咒会弹开其他魔法。
……
“莉莉娅。”
被叫住的莉莉娅猛然回神，停下脚步。
“别去。”
兰斯洛特冷淡的声音，将莉莉娅拉回现实。
莉莉娅的脚，正要踏进漆黑的粘液之中。
“连你也要消失吗？”兰斯洛特看也不看莉莉娅，冷淡地说道。
莉莉娅知道，兰斯洛特是刻意不看她。
“不……我交给老爷子处理。”
莉莉娅离开粘液水滩，将魔杖插在地上。
“我在这里也能做到我能做到的事。”
以插在地上的魔杖为中心，张开结界。结界吞没漆黑的水滩，微微照亮周围。
这种程度，只能稍微安心而已。莉莉娅也看得出来，黑色水滩充满强大的诅咒与意念。
“我只能做到这样……”
莉莉娅咬紧牙关，盯着水滩。
自己踏进粘液里，只会碍手碍脚。
莉莉娅对精神攻击还算有自信，但是，她也明白，自己能做的事不多。
“老爷子，你该不会想死吧？”
听见莉莉娅痛苦的声音，兰斯洛特担心地瞥了她一眼。
“不知道，就算他想，我们也无能为力。”
兰斯洛特的视线又回到水滩上，握紧拳头，努力保持冷静。
阿格尼醒了。
感觉好像有股温暖的气息，从远方微弱传来。
虽然醒了，但是视野一片漆黑，也听不见声音。分不清上下左右，只有意识存在。
连自己的身体从哪里到哪里都是，也搞不清楚。感觉好像溶进某个比自己大的东西里，失去了自我。
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依序看着属于自己的，却又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其中的感情撼动内心。
意识差点再次消散。
“嘿，找到了。”
但是突然有人抓住自己的手，让阿格尼恢复意识。
“啊……”
手被人抓住，阿格尼想起自己的身体就在那里。理解到发出的声音是自己的。回头一看，看到眼前的人物，阿格尼终于想起自己与自己的记忆。
“阿格尼真是的，全身黑漆漆的，在这里面很难找到你呢。”
“老爷子？”
“如果你的颜色再浅显易懂一点就好了。例如红色、蓝色、黄色之类的。”
阿格尼愣住，注视眼前的人物。
虽然确实记得这难以捉摸的说话方式，以及笑咪咪的表情。
“你是……梅林吗？”
“没错～老夫是梅林，会用一点魔法的调皮老爷子。啊，现在不太像老爷子就是了。”
自称梅林的青年，笑咪咪地如此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