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有些想笑。
崔厚枝此时还在她面前倒打一耙。
“我没提醒你吗?”
“你要是告诉我,程文博相中的是定远侯府嫡小姐,我兴许就打消嫁过来的主意。”
“你会吗?”
楚瑶亮晶晶的眸子看过来。
那眸子清明如水,似能洞察一切。
崔厚枝被这样一问,顿时心虚。
当初她铁了心要嫁程文博,楚瑶确实提醒过她慎重,可她哪里放心上?
就算她一早知道程文博相中的是别家姑娘,她也会坚定不移嫁他。
她那时就是鬼迷了心窍。
崔厚枝支吾说道:“也许会吧。可那也是你不对。你既然知道,就该事先告知我,我知道了,嫁与不嫁那就是我的事了。”
楚瑶见她这般嘴硬,还胡搅蛮缠,挑了挑眉。
“那抱歉了,我没那么爱多管闲事。
况且,说与不说是我的自由。
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我推心置腹地好言相劝。
大嫂还有何事?没事我要送客了。”
“别——”
崔厚枝这才摆正姿态,拉着楚瑶的手,赔笑哄道,“弟妹,我错了。之前都是我的不是。
辜负你的好意。
你原谅我。”
楚瑶见她如此,又坐了下来,掀起眼皮看她。
“你这般,又是为何?”
“我——”
崔厚枝张了张口,最后也只叹了口气。
“不瞒弟妹,我就是心里堵得慌。
你知道的,我确是满心满眼喜欢大少爷。
从前,我只以为,他亦是心悦于我。
只是他性子清冷,不善表达罢了。
如今看来,都是我一厢情愿。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我。”
“那你知道大少爷想要什么?”
“升官和定远侯府小姐。”
楚瑶摇了摇头,“大嫂想多了,我表姐也只是升迁的路子。
恐怕大少爷心中,最重要的只是仕途和美人。
确切说,仕途为首,有了仕途,何愁没有美人?”
崔厚枝后知后觉颔首,“是,你说的没错。
他确实很在乎仕途。
想来他当初肯迎娶我,也是因为我们崔家能助他。
楚瑶,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那你想怎么做?”
楚瑶知道,崔厚枝对程文博情根深种,就算如今知道程文博之前的种种,也不会离开程文博。
她还没那么不知轻重,胡乱给人出主意。
“我就是不知道,才想着来问你。
我对大少爷一见倾心,如今知道他心悦旁人,我的一颗心像扎了一根刺一样。
自从他残了臂膀,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你不知道,他今日掐了我的脖子,差点要掐死我。
我从不嫌弃他身体有残,可是他却嫌我不能为他走官。
他怨我,也怨我爹。
他不止一次咒骂我爹言而无信,不得好死……”
程文博敢对崔厚枝动粗?!
楚瑶吃惊看向崔厚枝,见她脸上挂着一行泪。
崔厚枝继而伏在案上,嘤嘤哭了起来。
楚瑶没再吭声,任她发泄出来。
好半晌,崔厚枝哭够了,抬起头,一张脸泪痕斑驳,头发凌乱,还有一缕粘在腮上。
模样很是狼狈。
“楚瑶,你说我该怎么做?”
楚瑶叹了口气,她能说什么?
他们夫妻之间的嫌隙、琐事,她懒得管。
只是,崔厚枝定然不知程文博背地里的阴险,楚瑶还是想再次提醒她。
楚瑶斟酌一下,说道:
“大嫂,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大少爷先前已故夫人同患不孕之症,你不觉得这很巧合吗?”
崔厚枝一愣,随即拧眉,“你什么意思?”
“我就是好奇。大嫂,你不觉奇怪吗?
还有,先大少奶奶原本康健,莫名其妙就染了重疾。
其中有没有缘故,大嫂就一点不好奇吗?”
“你是说……”
“大嫂,我话已至此,你若有心,不妨自己查查看。你们崔家人不会这点事情都查不到吧。”
崔厚枝当天就回了娘家。
得了李玉钧准信的冯俊脚步轻快来了瑶光阁。
“少夫人,李玉钧那边妥了。”
楚瑶亦是欢喜,虽然她猜测,李玉钧那边定然不会让她失望。
“李玉钧想当面谢少夫人。”
“谢就不必了,日后总有相求于他的时候。
你告诉他,让他用心侍奉公主。
还有,你记得提醒他,公主善妒,他身边万不能再有其他女子,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是。少夫人还有一事,京中及附近几个郡县大旱,如今京中粮价高涨。我爹让我请示您,是否开始售米?”
“江南米行都已经筹备妥当了?”
楚瑶一早吩咐冯叔,让他在京中新开五家米行。
因打着江南富商的名头,故而起名‘江南米行’。
“妥当了,掌柜和小厮也都齐备了,只等着开张了。”
“京中米价如何?”
“一个月前,二十文一升,如今翻了几番,九十文一升。
今年京城附近几个郡县大旱,偏偏南边水涝。
粮食收成锐减,很多富户听闻消息,都开始囤粮,粮价一路高涨。
估计还得再涨。”
“常平仓的官粮可是开始售卖了?”
常平仓是大齐官方为防止天灾导致饥荒建立的粮仓,一般只在粮食匮乏严重、价格高涨时以低于市场价向百姓出售粮食。
“常平仓已经开始售米了,价格是五十文一升,每人每五日限购一升米。
官粮价格便宜,故而每日粮铺前都排着长龙。
不少百姓凌晨就带着妻儿排队,临近晌午一家人才能买到三两升米。
而这些米只有煮稀粥才能勉强撑过五日。”
“你让冯叔准备一下,明日江南米行正式对外售米。
米价五十五文一升,同样每人每五日限购一升米。
不过,按户籍售米,每户持户籍凭证,只一人排队购买即可。”
冯俊听闻米价,惊讶抬头。
“少夫人,五十五文一升?!
白米市价如今已经九十多文了。
官粮虽然便宜,但官粮都是陈年旧粮,更何况还得凌晨排队,否则根本抢不到。
您为何如此定价?”
“盛世百姓勉强果腹,灾年更是不易。
我怜百姓疾苦。
正因为我知道官粮乃陈粮,我若同官粮一个价,自然人人都来江南米行买新米。
一来,我那些米虽多,但也无法保证持久供应。
二来,我非官方,无官兵维持秩序,人人都来排队抢购,难免易出争端。
所以,我以略高于官粮价格售米,既减轻官粮压力,也为百姓补足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