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二上酒，一个娃娃
顾长安走下山来。
心中还在想着刚才的事。
刚才那两人问自己是否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
顾长安否认了之后，正欲下山。
谁知那两人竟忽然发难，想抓住他，但他们显然是低估了顾长安。
最终两人被顾长安扔到了地穴中去，喂了那水怪。
顾长安这才发现，原来他身处山顶。
往下看去。
底下竟然有一家酒馆。
酒旗上绣着“桃花酿”三字。
山风凛冽，酒旗飘飘。
此时正是山中桃花盛开的时节。
恰好，此地正有满山桃花
风起时，桃枝似楚女轻舞时的腰肢，婉转婀娜，摇曳生光。
风没，玉瓣铺得山道石阶，道旁杂丛上到处都是，不时可见采蜜的蜂儿抱着一朵落花正兀自哭泣。
落红不孤伶，有心自相依。
顾长安沿着石阶缓步下山。
石阶很是陡峭，除了落花外，还有道旁一些荆棘枝条长到了石阶上。
许是很久没人打理的缘故。
顾长安有意避开，但还是在一处转角被一条荆棘缠住。
他只得俯下身去解开。
其实他本可不用这么麻烦，完全可使用轻功一跃而下。
可现在他的内力金贵得很，可不敢乱用，该省则省。
也正是他俯身这一举动。
有了意外的发现。
他解开枝条，正欲起身时。
发现马圈上方草檐里露出了一点异色，好像是人的衣裙。
那里有人！这是顾长安心里冒出的念头。
“难道是刚才那两人寻找的小女娃？”
顾长安仔细打量了一下，很有可能。
那藏人的位置很是隐蔽，是一个设计巧妙的小夹隔，除非亲自到屋顶上细细查看，否则单从马棚底下看，根本看不出端倪。
就连他，如果不是俯身整理衣物，也看不到那露出的那点衣物。
心中愈发好奇，为何那群人要追着一个小孩不放？
刚好可以去底下酒馆打听一番。
这时。
酒馆一衣着不凡文士打扮的客人，恰好抬头看向山上。
只见。
从山上下来一个人。
白衣美少年，素缨1一神仙。
“咦，谁家少年郎？才这般年纪就端得是龙章凤姿，玉骨风流啊！”
那中年文士端着的酒碗顿在颌前，忘了饮用，不住夸赞道。
说完沉默一下，眼神不住往酒肆外看去。
破亭处，睡着一个邋遢道士。
与那顺着山道缓缓走下的翩翩少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文士微微叹了一声。
但他对少年的赞叹，引得酒馆里的其他人都齐刷刷往山上看去。
“哎！生得好有何用？那长安城中的才子佳人还少吗？还不是成了那群畜生的玩物。”其中一人叹道。
中年文士眼光微敛，眸子深处隐有厉色。
那人抿了一口酒后，继续说道：“那高门世家的老爷，如今尚不能左右自家公子娘子的命数，更遑论江湖上的一介白衣。”
“是啊，世道变了！一群暗地里作妖作怪的畜生竟然粉墨登场，登堂入室了。”
“两位兄台慎言！那些爪牙还在山里呢。”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不可因一时口舌之快，招来祸端。
文士依旧在一边静静喝着酒。
顾长安已经徐徐下了山头，朝酒馆走来，寻了张空桌子坐下，朗声喊道。
“小二，上酒！”
“顺便来些你们店里拿手的下酒菜。”
“好嘞，客官你稍等！酒马上就到。”
小二爽朗大方的喊声在整个山岗上飘荡。
还不等他主动去跟其他人搭话，便有一人走了上来。
看样子是个上山打柴的樵夫。
“小兄弟，你快走吧，要是让蒻景教的瞧上，你会很麻烦的。”
顾长安闻言，心里的巨石落下了一半。
因为他听到了“蒻景教”，就证明他依旧在大楚，依旧在这个世界。
他真的很害怕，通过“忘忧”重生后，到了其他世界。
那他哭都没地方哭。
“敢问大哥，现在是天盛多少年啊？”
文士闻言眉头一皱，不禁向顾长安看去。
樵夫大哥明显也是一愣，没想到这个小兄弟会问他这个问题，合着跟这个小子说的话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啊。
而且，“天盛”，连他这乡野村夫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
“小兄弟，如今早在三年前，也就天盛十年末，陛下就改年号为‘显德’，如今已经是‘显德三年’了！”
轰！
顾长安只觉得脑海里一阵轰鸣。
已经三年了。
自己复活竟然用了三年。
而且年号都改了。
顾长安心里盘算着，一时间失了神。
樵夫大哥见顾长安交谈兴致不高，且也不听他的劝离开此地，便悻悻回到了自个的位置上。
正在这时，小二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
“客官，您的酒来咯！”
小二放下一壶酒，和一盘猪头肉和一碟花生米后便退了下去。
“客官您慢用！”
正准备夹肉吃时，却听到樵夫大哥正跟人小声聊了起来。
“你说那帮渣子为何要盯着那个小女娃不放啊？
从炀山一直追到了莣山，这中间相隔了百里呢，又追了好几个月。
可怜了一个小女娃，那么小的年纪却遭此横祸。
只恨我只是一个庄稼汉，没有半点武艺傍身，不然定宰了那群畜生！”樵夫大哥愤愤道。
“哎，老哥，说话谨慎些吧，有武功又如何？龙虎山会武功吧？被屠了半个宗门，宣布从此封闭宗门，百年不入世俗。”
“武当现任掌教谢真人，白马寺的天远大师，少林的惠能大师这些够强了吧？一齐北上长安，至今还生死未卜。”
“唉...”大家都无奈叹气，整个酒馆沉寂了下去。
顾长安听得心惊肉跳，为何才过三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长安到底怎么了？为何连那些武林泰斗都生死未卜？莫非都是蒻景教的手笔？这个蒻景教到底是什么来头？月儿会不会也出事了？
这些巨大的疑问萦绕在心间，顾长安恨不得此刻就回到长安。
但此时。
樵夫大哥将几枚铜钱拍在桌上，“店家，钱放桌上了！”
顾长安看出樵夫大哥很窝火。
是啊，这蒻景教已经做大，可最应该出手的朝廷，却从这件事中离奇地没出现。
联想起那日月儿在军帐中对自己说的话。
只怕，朝廷已经跟蒻景教勾结了。
“好嘞，客官！您慢走，下次再来。”
掌柜并没立刻出来，显然这樵夫大哥是常客了。
樵夫大哥走出酒馆，扛起扁担，一挑柴便轻松离地。
谁知，那樵夫大哥刚起身。
一柄寒刀便飞了过来，砍向樵夫大哥的头颅。
不好！
顾长安筷子一挥，将刚才正欲送到口中的花生米扔了出去。
两次被打断，顾长安微叹：“哎，今天这饭是吃不成了！”
下一瞬。
“锵！”
一声清脆的响声传至酒馆众人的耳中。
众人连忙向外面望去。
刚才淡定饮酒的中年文士，也微微侧目。
甚至连醉倒在破亭的道人也翻了个身子。
只见那柄长刀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道一样，直直地向地面坠去。
不光如此。
“咔嚓！”
“咔嚓！”
“咔嚓！”
长刀坠地，断成了数节。
而那粒花生米也顺势飞入樵夫大哥的嘴中。
樵夫大哥有些呆滞，看了看地上的断刀，又看向酒馆里，大家目光齐刷刷目瞪口呆地看向刚才下山的那少年。
他哪里还不明白，是那少年救了自己。
不住咀嚼了一下口中的花生，还挺香的。
正欲放下柴捆，进屋道谢时。
山岗上响起了一道声音。
“阁下好手段啊！不光手段高明，连胆子也是大得很啊，连我蒻景教的事情也敢管！”
“还有，那个小娃娃，可要藏好了，等叔叔杀光这里所有人，再来慢慢找你！嘿嘿嘿！”
————————
1缨：一种丝质带子。常用于束发或装饰帽子。这一句化用岑参的“青袍美少年，黄绶一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