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陡然睁大了眼睛,透过门外昏暗的亮光,果然发现几个模糊的人影。
悄悄将身子挪到床下,与樊忠坐在地铺上。
朱祁镇小声的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樊忠手上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发出窸窸窣窣动静。
“皇上,他们也是刚来,臣这心里一进这客栈就不踏实,没想到真让臣给等着了。”
朱祁镇心里不由得佩服樊忠的直觉,世袭的将门子弟,能靠自己得了实权的实在是不多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朱祁镇问。
樊忠想都没想的说:“刚过丑时,打仗时候都是这个点干活。”
“哦”樊忠说的干活应该就是夜袭了,虽然门外有贼人窥伺,可朱祁镇不仅不怕还隐隐有点小兴奋。
朱祁镇好奇的问:“老樊你做过夜不收吗还专挑晚上干活”
夜不收是明朝的特种部队,由最精锐的士卒组成,也能从一方面证明樊忠的能力。
樊忠骄傲的嗯了一声,然后迅速将胳膊伸到桌子上,轻轻扯下一个东西,在身下处理着什么。
时间不长,樊忠就递给朱祁镇一条湿漉漉的布条,这才知道原来是拿的桌上茶水,朱祁镇学着电视里的模样,将布条系在口鼻处。
刚刚将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头部就感到一阵眩晕感,朱祁镇心中一凛,对樊忠的警觉暗暗点赞。
“可以啊樊忠,做了这么多年指挥使,倒是没拉下这一身的本事。”朱祁镇感慨说。
“也就这点警觉性在了,您呆着别动,我去拿家伙。”
樊忠迅速起身,悄无声息的拿起了自己的行李,从来里面取出两件兵器,递给朱祁镇一把后,自己偷偷摸到门后位置,等待屋外的刺客。
而朱祁镇则将床上被子放在地上,自己半爬在床边,将宝剑压在身下。
门外终于有声音响起
“大哥,时候差不多了!”
“都给我手脚麻利点,别让其他几个人听见,里面有两个扎手的点子。”
随后门栓开始被人撬动,果然是老手,纵然是严丝合缝的豪华防盗门,还是被他们轻松打开,没有一丝声响发出。
那人蹑手蹑脚的走进房间,轻轻滑到床前,看着毫无睡姿的朱祁镇,不自觉地压低声音嘲笑道:“富家猪仔。”
“瓮中之鳖!”一声粗狂的笑声自门口响起,打断了准备动手的几人。
那带头大哥猛地回过头来,借着外面微弱烛光,竟见到一人已经冲到近前,歘歘歘几刀,自己的两个弟兄已经倒在地上,没来得及做出一点反抗。
“点子扎手,快跑!”一声断喝之后,脖子间突然感受到一冰片凉。
却是朱祁镇不知何时已经起身,手中宝剑剑锋直抵他的脖颈,一行五人现在只剩他一个还活着,其余皆是成为樊忠刀下亡魂。
“你们还有同伙吗”朱祁镇问。
那人冷哼一声:“哼,门外都是我的弟兄,若是不想死的话,就快将爷爷我放了,双手奉上银两,要不让你走不出这洛阳城!”
朱祁镇没理他,手腕稍一用力,剑锋与皮肉接触的地方就出现一道血痕。
大哥当时就怂了:“别别别,大爷饶命!千万别冲动!楼下都是我的弟兄,你们用得着我。”
“你们是楼下那群人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朱祁镇在这人身上闻到了一股酒气。
大哥倒也爽快,知道自己小命在人家手上,就一五一十全说了。
“我们是伊王府的护卫,平日里没事就跟着黄掌柜做点绑票的买卖,这不今天你们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我们掌柜就让我们过来给你们绑了。
哎哎哎,大爷我们可是只绑票,从来不伤人命的!看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知道这洛阳城是谁说了算吧
劝你一句还是给我放了赶紧跑吧,我还能帮你们拖延点时间,不过这价格嘛……不要钱不要钱,小的能活命就行!”感受到脖颈上的凉意,大哥赶紧改口。
朱祁镇心中的怒火已经再也压不住了,他将手里的长剑再往下压了些许问:“你们这样,河南府的官员就不管吗”
“哎哎,问话就问话,您别动手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不行吗”大哥害怕的说。
朱祁镇手上再加了点力气说:“想给你同伙报信是不是老实点!”
“不敢不敢,我,我就是害怕,您别着急。知府李大人是我们王府的常客,说句实在的,我们所有的生意他都有份,您说他能管吗那肯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哥赶紧解释。
“蛇鼠一窝!”朱祁镇几乎将牙齿咬碎。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紧换个安全的地方吧。”原本一直注意外面动静的樊忠回头说道。
朱祁镇将长剑反手绕在刺客脖子上,经过火烧营的事之后,朱祁镇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会给人留还手机会。
换好了姿势,朱祁镇道:“你去把他们几个叫醒,等郭懋回来咱就出去。你老实点,我这个姿势,哪怕是脚下一个踉跄,你的头都会被割下来。”
“不敢不敢。”大哥连连保证。
樊忠悄悄出门,向其他人房间摸去,朱祁镇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一丝,随即回过神来,呆着也是呆着,不如趁着这段时间问问口供。
“把你们王府的事都给我说说。”朱祁镇手上又动。
“哎呦,我说大爷,您是我亲爷爷行吗咱问话归问话,手上能不能不动”大哥着急的想哭了。
“别废话,惹的我心烦了,一激动你的命就没了,赶紧说。”朱祁镇不耐烦的说。
那人只好战战兢兢的将自己所了解的事情讲了出来,原来从前河南府知府李骥之后,后来的知府李大仁见这情况,哪还敢有什么监督王府的心思。再加上李大仁自己也是个贪财的货色,就跟伊王两个人勾连在一起。
伊王负责花钱买地,买产业,李大仁负责出面搞定那些不配合的人。原来于谦在河南巡抚任上两人还不敢太过分,等于谦走了以后,可以说是百无禁忌了。
经过这几年的发展,伊王已经通过各种手段买下了整个洛阳城。原来是皇权不下县,现在是皇权不进河南府,府内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国中之国。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所有的洛阳人都知道,可地契是人家的,就算有什么意见,官府堂而皇之的就告诉你他们不管,这是市场经济。
于是乎时间一长,也没人再告,铺面的租金越来越贵,商家还要再给官府交税,导致物价也越来越贵,搞的洛阳城中几乎全是与伊王相关的人,连外来的客商也是都跟伊王府合作。
“不过王爷可是精明的很,赌坊、妓院、罂粟烟可都是王府独家,别的人可都不能开。”大哥得意的说。
“什么罂粟烟”朱祁镇好像听错了一般。